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心脏深处涌起，瞬间就想淹没她那刚刚靠着一场惨胜建立起来的微弱自信。
她和凯斯特是同一个人，却又不是。凯斯特面对过比这危险百倍的魔法，他能用能量凝结成的护盾硬抗，能用超越音速的突进在对方施法完成前斩下其头颅。
而琳，不能。
这具身体，脆弱得就像一张纸。刚才那一下，是纯粹的、被死亡威胁逼出来的本能反应。她甚至无法保证下一次还能有这样的运气。
矿洞口，那哥布林萨满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的必杀一击会被躲开。它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了更加尖锐、更加愤怒的嘶吼。
它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残忍的光，再次举起了手中那根简陋的法杖。
又来了！
琳的瞳孔收缩成一个危险的针尖。她强撑着酸痛的身体，手掌在湿润的泥地上一撑，踉跄着站了起来，手中的长剑剑尖垂下，指向地面，为她分担着一部分摇摇欲坠的体重。
她不能再扑了。刚才那一下已经耗尽了她瞬间的爆发力，再来一次，不等对方的魔法命中，她自己就会先因为脱力而倒下。
哥布林萨满的咒语声再次响起。那是一种由喉咙深处发出的、意义不明的咕噜声，短促而又充满了某种奇异的节奏感。
随着它的吟唱，法杖顶端的灰色石头再一次亮起了那不祥的墨绿色光芒。
这一次，琳没有移开视线。
她死死地盯着那颗石头，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去。凯斯特那庞大的知识储备和战斗经验，在这一刻如同被激活的数据库，疯狂地开始运转。
魔法……
莱恩说过，哥布林的成长体系，是将剑与魔法简化到了极致。
简化……极致……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它的施法过程，必然摒弃了所有复杂的仪式和材料，只保留了最核心的部分。
琳的脑海里，凯斯特曾经在皇家图书馆里看过的那些魔法理论典籍一页页地翻过。任何魔法的成立，都离不开三个要素：精神力（意图）、咒语（引导）以及魔力（源泉）。
这些原本在凯斯特脑海中只是作为知识的存在，却在琳的思考下形成了凯斯特永远不会出现的逻辑。（对，凯斯特不会魔法）
这个哥布林萨满的精神力，不可能有多强大，它的意图很单纯，就是杀了自己。
它的魔力源泉，是它自身，还是周围的环境？看它脚下并没有魔法阵，那么魔力就是通过法杖这个媒介，从它体内或者周围稀薄的元素中抽取的。
那么最关键的，就是咒语和法杖。
咒语……那古怪的音节，像是一种钥匙，用来开启魔力流动的“阀门”。
法杖……顶端那颗石头，是能量的凝聚点和发射器。
琳的眼睛一眨不眨，她能清晰地“看”到，随着萨满的吟唱，周围空气中某些看不见的粒子，正以一种缓慢但持续的速度，被牵引着汇入那颗石头。石头的墨绿色光芒，也因此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危险。
原来如此。
这就是将领级最粗浅的妖术的本质。与其说是魔法，不如说是一种粗糙的能量运用技巧。就像一个刚学会用火的野人，只会把火把整个扔出去，而不知道如何控制火焰的大小和形态。
理解，是一切的开始。
琳的脑子里，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既然它的体系如此简陋……
那我是不是……也能用？
这个念头一生根，便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瞬间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维。
她没有魔杖，但她有剑。
她不知道咒语，但她记住了那几个音节的节奏和韵律。
她没有经过任何魔法训练，但凯斯特身为史诗级强者，对能量的感知和控制，早已熟练都成为本能。哪怕现在这具身体无法调动能量，但那种“感觉”还在。
“吼！”
哥布林萨满的第二次吟唱完成了！
又一道墨绿色的能量箭呼啸而来，速度和威力似乎比刚才那一道还要强上几分！
这一次，琳没有再进行大范围的躲闪。她只是在能量箭即将及体的一瞬间，猛地向右侧跨了一小步。
极限的闪避！
能量箭带着炙热的劲风，几乎是贴着她的左臂飞了过去，轰在了她身后的土地上，炸起的泥块甚至溅到了她的脸上。
左臂传来一阵灼痛，是被能量的余波擦伤了。
但她成功了。用最小的代价，换取了宝贵的观察时间。
也就在这一刻，她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