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栋小小的阁楼，屋子里堆满了画架、画布、颜料和各种奇奇怪怪的雕塑。

墙上贴满了速写和草稿，地板上则随意地散落着画笔和书籍。

“随便坐，随便坐！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

画家小姐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钻进了小小的厨房，

很快，厨房里就飘出了黄油和苹果的香甜气味。

夏娜娜环顾着这个充满了艺术气息的阁楼，眉头微皱，但眼神里却又藏着一丝好奇。

她拿起一张画稿，上面画的是一只正在追逐毛线球的猫，线条流畅，动态十足，充满了生命力。

这个叫画家小姐的少女，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但似乎……真的很有才华。

小黑则显得有些局促，他站在屋子中央，不知道该把手脚放在哪里，

生怕一不小心就碰坏了什么东西。

“来来来！新鲜出炉的苹果派！”

不一会儿，画家小姐就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派走了出来。

金黄酥脆的派皮上，点缀着晶莹的糖霜和烤得焦香的杏仁片，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夏娜娜矜持地接过一小块，用叉子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

相当美味嘛。

她努力地维持着面无表情，

但那微微翘起的嘴角和幸福地眯起的眼睛，早已出卖了她的内心。

小黑也分到了一块，他吃得很快，然后由衷地赞叹道：

“很好吃。”

“那是当然！”

画家小姐得意地叉着腰，

吃完了苹果派，就到了工作时间。

画家小姐让小黑坐在一张椅子上，摆出了一个她认为很酷的沉思者造型。

然后，她又让夏娜娜站在小黑身边，手里拿着一根……

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顶端镶着玻璃球的木棍，模仿着某种施法的姿势。

“对对对！就是这样！”

画家小姐兴奋地在画板上挥舞着炭笔，

夏娜娜和小黑，就在这种尴尬而又有些诡异的氛围中，当了一下午的模特。

夏娜娜全程面无表情。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画家小姐终于画完了她的大作，她满意地看着画板上的作品，宣布今天的模特工作结束。

临走时，画家小姐又热情地打包了一大块苹果派给他们，并再三叮嘱，以后还要来当她的模特。

夏娜娜嘴上说着“看情况”，

但身体却很诚实地接过了那个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纸包。

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个画家小姐……”

小黑开口道，

“是个……很有趣的人。”

“是个怪人。”

夏娜娜纠正道。

他们穿过住宅区，正准备拐向通往自己那栋大宅的、相对偏僻的街道时，

在街角处，被一个推着小推车的男人拦住了。

那男人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穿着一身虽然陈旧但还算干净的衣服，

脸上带着一种温和而虔诚的微笑。

他的小推车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假花。

那些花用丝绸、羽毛和玻璃珠做成，在夕阳下闪烁着一种不真实的光泽。

【那丝绸一看就是劣质丝绸，或者是制作服装用剩的丝绸边角料一类的东西】

【不过，假花而已，也不会有人用高档丝绸制作假花吧】

“两位，请留步。”

男人微笑着说道，

“要不要买一朵花呢？为这个灰蒙蒙的城市，增添一抹永不凋零的色彩。”

【挺文艺的家伙】

夏娜娜本想直接拒绝，她对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向来没什么兴趣。

但男人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停住了脚步。

“二位请看，”

男人拿起一朵做工精致的红色丝绸玫瑰，语气里充满了自豪与悲悯，

“我们这些花，可不是普通的商品。它们，都来自雾都东区，白教堂贫民窟的圣洁天使慈善工坊。”

白教堂贫民窟，那是雾都最混乱、最肮脏的区域，是罪恶与绝望滋生的温床。

男人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惑，继续解释道：

“那是由教会创办的工坊，专门收留那些……不幸误入歧途的失足女性。

教会给予她们庇护，也给予她们工作，让她们通过自己的双手，制作这些美丽的假花。

这样，她们不仅能挣到足以养活自己的微薄薪水，更能通过这种圣洁的劳动，洗涤灵魂，重新走上正道，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有尊严地活下去。”

他的声音充满了感染力，

仿佛在讲述一个神圣而伟大的故事。

“所以，二位，”

他将那朵玫瑰递到夏娜娜面前，

“您每购买一朵花，不仅仅是买了一件装饰品，更是为那些迷途的羔羊，点亮了一盏回家的灯。您的善意，将成为她们生存下去的助力。”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充满了道德上的感召力。

周围已经有几个路过的妇人被说动，掏出钱来购买。

夏娜娜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典型的道德绑架式营销。】

【利用人们的同情心和廉价的善意，来销售成本低廉的商品。】

【白教堂……失足女性……慈善工坊……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听起来就像一个精心编织的、用来骗取捐款的谎言。】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背后一定有猫腻。

所谓的“助力”，恐怕大部分都进了教会或者这个商人的口袋。

但她也知道，在这种情境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质疑和拒绝，只会让自己显得冷酷无情。

而且，她也没有任何证据去戳穿对方。

小黑在一旁看着夏娜娜，

他也被商人那番话打动了，觉得这似乎真的是在做一件好事。

“夏娜娜……”

他低声说，

“要不……就买一朵吧？也不贵。”

夏娜娜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个商人脸上那“圣洁”的微笑。

她最终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就当是花几个铜板，买个清净吧。

她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铜板，递给了商人。

“那就这朵吧。”

她随手指向一朵蓝色的、用羽毛做成的鸢尾花。

“好的，您真有眼光，也真有善心！”

商人立刻满脸堆笑地将那朵假花递给她，

“愿主保佑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