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他疯狂地摇头，语无伦次。

他虽然没看懂夏娜娜搞的化学实验是什么意思，

但是通过听别人的讲述，

这算是变相得知别人认为他是凶手了。

“我……我明明已经擦干净了！我用水冲了很久！我……”

他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

整个场面，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不打自招了。

威尔逊警探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他猛地一挥手：“给他铐上！”

这一次，托马斯·詹姆斯没有再反抗。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地，

任由冰冷的手铐锁住他的手腕。

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案件，似乎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然而，夏娜娜看着瘫倒在地的托马斯，

看着他那张写满了痛苦与绝望的脸，

心中却没有丝毫破案后的喜悦。

“为什么……为什么……”

托马斯瘫在地上，

仿佛在对所有人说，

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那天，我抱着艾米丽冰冷的身体，走投无路。

艾米丽从医院被赶出来已经是好几天之前的事情了，她愈发虚弱。

如果能赶在发薪日得到工钱，如果及时把她送到医院，说不定还有救。

但是，克拉克那个畜生，把所有的钱全都透过那个该死的合同偷走了，一分也没有给我留……

所以，艾米丽已经死去了，她本来有救的，却死去了。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他，就是克拉克，杀了我女儿……”

他的声音沙哑而破碎，充满了无尽的悲恸。

“克拉克，最喜欢在那个酒馆喝酒。

这点我是知道的，因为我最早，就在那里和克拉克结识的……

我在那条巷子里等他……他喝得醉醺醺地回来，

我冲上去，用锤子……用锤子砸向了他……我只想让他也尝尝失去一切的痛苦！”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他也是个杀人犯！他夺走了我女儿的性命，却不用受到任何法律的制裁！我只是在报仇！我有什么错！”

“你的复仇，我无法评判。”

夏娜娜的声音冰冷地响起，她走到托马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但是，在你犯案之后，掩盖现场，没有敢作敢当的投案自首，还试图将罪责推到另一个人身上。”

她的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属于真理捍卫者的严厉。

“你为了掩盖自己，不惜让另一个无辜的人，背负上杀人的罪名。这一点，是绝对无法被容忍的。”

托马斯被她的话语震慑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他低下头，彻底放弃了挣扎。

警察将他从地上拖起，押向了马车。

威尔逊警探走到夏娜娜身边，久久地凝视着她。

“夏娜娜·诺兰小姐，”

他最后开口问道，

“你……上过学吗？”

夏娜娜迎着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而又带着些许落寞的微笑。

“说不定，上过呢。”

她说完，便拉着小黑的手离去，不再回头。

“走吧，小黑。”

她的声音轻快了一些，

“我们去吃苹果馅饼。”

米勒的酒馆，虽然门上还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但米勒还是为夏娜娜和小黑打开了门。

随后从厨房里端出了两份热气腾腾的苹果馅饼，放在了吧台上。

酒馆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三个。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

落在擦拭得锃亮的吧台上，

反射出柔和的光。

空气中弥漫着肉桂和黄油的香气，

暂时驱散了这几天来笼罩在这里的血腥与阴霾。

夏娜娜拿起叉子，切下一小块馅饼放进嘴里。

这股甜美的味道，让她那因过度思考而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舒缓。

【吃太多甜食会长蛀牙的哦】

她看着窗外，街道上人来人往，马车穿梭不息。

仿佛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与这座城市无关的闹剧，

喧嚣过后，

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毕竟死去的人的一切故事，都与大家无关。

小黑安静地吃着馅饼，过了一会儿，他才放下叉子，低声开口：

“夏娜娜……那个托马斯先生，他也是个可怜人呢。”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加掩饰的同情。

夏娜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没有看小黑，只是望着自己面前那块被切开的馅饼，轻轻地“嗯”了一声。

“是啊，”

她过了许久才回答，声音很轻，

“他很可怜。一个被生活压垮的普通人，一个深爱女儿却无能为力的父亲。

他眼睁睁地看着唯一的希望破灭，最后被绝望吞噬，变成了复仇的恶鬼。这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但是啊，小黑，”

夏娜娜的语气很平静，像一个老师在教导学生，

“关于托马斯先生，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我们既没有把他送进监狱，也没有拯救他。我们只是找到了真相，然后，将真相公之于众。”

“至于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那不是我们该评判的事情。”

她又切下一小块馅饼，慢慢地咀嚼着。

“你说的对，托马斯很可怜。克拉克的死，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他咎由自取。

如果这是一个发生在舞台上的戏剧，或许托马斯的复仇，会赢得所有观众的眼泪和掌声。”

“但是，小黑，你要记住，现实不是戏剧。”

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在现实中，一件事的发生，会引发无数的连锁反应。如果我们因为同情托马斯，而放任真相被掩盖，你猜会发生什么？”

小黑摇了摇头。

“那么，首先，特拉·福克斯，会因为一系列看似吻合的间接证据，而被当成杀人犯送上绞刑架。他的家庭，他的人生，会因此彻底毁灭。”

虽然福克斯已经的人生已经毁了，而且作为小偷，估计也要吃一段时间的牢狱之苦了。不过这和送上绞刑架相比是两个纬度的事情了。”

“所以，小黑。如果不抓住托马斯，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被卷进这场悲剧里，被冤枉，被伤害，造成更多的惨案。”

“我们的工作，就是找到那唯一的、不容置辩的真相。无论那真相有多么残酷，多么令人心碎。

因为只有真相，才能斩断这由谎言、仇恨和误解编织成的、不断蔓延的锁链。”

她想起了那个把自己变成女孩的神秘人。

那个人，也用一个“冤假错案”的故事，将她拖入了深渊。

她不知道那个故事是真是假，但她知道，自己必须找到那个故事背后的真相。

小黑静静地听着，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夏娜娜。”

夏娜娜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吃完最后一口苹果馅饼，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

“走吧，小黑。”

她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轻松和期待，

“我们该回家了。”

她从高脚凳上跳下来，小小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