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淡淡补上一刀。
“既然你都不信，那你这么急着反驳我做什么？你急了？”
希丝奈的呼吸在洛夜话音落下的瞬间凝固。
刚才的愤怒与斥责仿佛被无形的寒气冻结，她冰蓝色的瞳孔死死锁定洛夜的脸，撑在桌面的小手手心攥紧，抿紧的樱唇说明了她此刻的内心。
“等等。”
希丝奈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颤抖：“洛夜老师，你刚刚说…预测了未来？贤者大人的禁术？”
洛夜放下咖啡杯，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你说的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荒谬…简直荒谬至极…”
希丝奈低声重复着，但这次的声音里多了些斩钉截铁。
她向前倾身，几乎半个身子都越过了小小的桌面，那股浓郁的花香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气息扑向洛夜。
“告诉我，洛夜老师，那未来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发生？你必须把所有的细节都告诉我，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洛夜皱了皱眉，身体微微后仰，似乎想拉开一点距离。
实际上他在掩盖内心的不安。
不愧是公爵家的千金，这敏锐的观察力不是一般女生该有的。
换做安娜，这个时候已经被她骗到，倒戈到他的阵营之中。
而希丝奈却能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漏洞。
毕竟预测魔法这回事……要真这么奏效，帝国还要辅政大臣和情报人员没日没夜地干活做什么呢？
“希丝奈，冷静点。”洛夜的语气恢复了最初的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你觉得预言具体内容是可以像报菜名一样轻易说出来的吗？既然是禁术，其代价和限制远非你所能想象，泄露具体细节会引来不可控的反噬，不仅预测者自身，被预测者也…”
“别跟我说这些！”
希丝奈厉声打断，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银发在因激动而轻微的抖动中划过脸颊。
“反噬？代价？洛夜老师，你是在搪塞我吗？你不是无所不能吗？还是说……”
“这根本就是你杜撰的谎言？为了扰乱我的心神？为了让我远离艾莉殿下？”
洛夜直视着希丝奈眼中那份几乎要溢出的满满的偏执，感受着对方那姣好的脸颊与雪白的大雷的压迫，那股好闻的体香也逐渐溢满他的鼻腔。
他缓缓地、清晰地回答：“我拒绝。”
这这话狠狠刺入希丝奈紧绷的神经。
她瞪大眼，没想到洛夜在她步步紧逼，甚至不惜用身体、清白和气势威胁之下，还能拒绝她的质问。
这人难道一点都不好女色吗？
“我说，我拒绝回答细节。”洛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我告诉你这个预言的存在，是提醒，是善意，具体内容，抱歉，无可奉告。”
“呵，善意？”
希丝奈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出现了些许的变调。
或者说，是她终于夹不住那温声细语的“优雅贵妇声”，而是恢复到了她的本音，听起来就很少女，充满了不坦率的味道的声线。
“洛夜老师，你以为你一句‘禁术’、一句‘善意’就能把我打发了？连最基本的诱因、时间点都给不出来，你这所谓的预言，跟路边占卜摊的骗子有什么区别？”
“你这个骗子！你分明是在利用我对艾莉殿下的感情！你嫉妒我和她的关系！对，一定是这样！所以你想用这种恶毒的谎言来拆散我们！”
希丝奈一副笃定了事情就是这般结局的模样，理直气壮地盯着被她壁咚在座位上的洛夜。
洛夜仰着脑袋，终于是越过那两座大山，看清了眼前那自欺欺人的银发少女。
他没有愤怒，反而轻轻叹息了一声。
只是，这道叹息声在希丝奈听来充满了……怜悯。
“希丝奈同学，听我说。”
洛夜用一种近乎冷静过度的语气道：“你可以认为我是骗子，但你扪心自问，此刻占据你内心的，究竟是对我这个‘骗子’的愤怒，还是…对于预言本身可能成真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话让希丝奈垂下了眼帘。
洛夜顿了顿，给了希丝奈关于这句话充分的时间沉淀。
“如果你执意认为我在撒谎，并且试图在这里用你洛朗家的权势对我施压，或者想对外泄露些什么来毁掉我的名誉…”
“那我不介意现在就离开这个咖啡馆，直接去找艾莉西娅，我会如实告诉她，你对我做过什么，以及…我现在所知道的，关于她变得‘不像她’的秘密调查中，我所找到的一切线索。”
“当然，也不光是告诉艾莉西娅一个人。”
洛夜刻意放缓了语速，清晰地吐出一个名字：“莉莉丝。”
“我也会告诉她。”
“你！”希丝奈的脸色瞬间褪尽了血色，从少女愤怒的羞红变得一片惨白。
洛夜精准地击中了她另一个命门。
她从没告诉洛夜，尽管莉莉丝对外一直是艾莉殿下的“半身”。
可希丝奈曾无数次幻想过，“半身”的位置，如果是她来坐，那该有多好。
甚至她还脑补过，其实莉莉丝同学并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般无害，毕竟是演员的后代，谁能保证她那可爱迷人的外表上呈现出来的神情，就是她内心的反响呢？
当然，希丝奈最后总会因为理智，排除掉这个阴暗的想法。
可如果洛夜将她怀疑艾莉西娅的事情告诉莉莉丝同学……
那么代替莉莉丝，成为艾莉西娅“半身”的可能性，就会彻底归零。
唯有这件事，希丝奈决不允许！
她可是做梦都想牛了莉莉丝的呀！
这也是她当初愿意暂时放下敌意与洛夜合作的根本原因。
此刻用这个来反制她渴望知晓预言细节的逼迫，洛夜选择的是最致命的一击。
恐慌、被看穿的羞怒、无法得到答案的焦躁、以及对“泄密”的恐惧，种种情绪在希丝奈脸上交织变幻，让她美丽的脸庞显得有些扭曲。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继续反驳，想威胁，想尖叫，但最终，看着洛夜那双深邃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她所有反应的黑色眼眸，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刺骨的恐慌感淹没了她。
希丝奈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
“洛夜老师……你……好样的……我记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