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林佳有些含糊地应着，不自觉看向夏由希方向。

夏由希不知有没听到纪沫的话，她默默地站了起来，但没有走向林佳，而是独自走出了教室。

林佳目光一直追随着她面无表情的侧脸，回过神来，对纪沫说：“抱歉，今天……”

“嗯。我知道啦。快去吧。”纪沫看出了林佳对夏由希的着紧，意识到她们也许要谈一谈，所以没说什么，竭力藏起自己心里的落寞。

林佳追着夏由希一直到教学楼外面。天空下着不小的雨，夏由希却没有撑伞，而是直接快步走在雨中。

林佳快步追上去，用手中的伞盖在夏由希头上：“你这样会感冒的。”

“你不是和纪沫一起走吗？”

“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敢让你自己走。”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我没生气啊。”

“没生气，那你为什么这样不打伞走在大雨里？”

“也不非得要生气的时候才能这样吧，反正我是个莫名其妙的人。”

听这别扭的语气，林佳就知道她还在不高兴。不过现在比起这些，还有其它更重要的事情。

夏由希的上衣被雨水淋得都湿透了，看起来就很冷，夏由希本来就属于比较怕冷，虽然她现在没有表现出来，但应该还是觉得冷的。林佳也没带外套，没办法借衣服给她，只能像平时那样搂住她的肩膀，把自己的体温借给她。

夏由希这次倒是没有抗拒林佳的动作，但脸色依旧没有怎么好转。

感觉就像在哄生气的女朋友一样。看着夏由希的侧脸，林佳心里冒出这个想法，不禁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夏由希并没有走向学校门口，而是走进了科技楼。

林佳把伞收起来。夏由希忽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并双手抱在胸前，摩搓起了上臂。

“你看，着凉了吧。”林佳翻找起书包，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夏由希，“先把身上的水擦干净吧。”

“谢了。”夏由希语气依旧很冷淡，但还是老实地接过纸巾，用它擦了擦头发和衣服。毕竟没有带换洗衣服，也不能在这里让夏由希把衣服脱下来，所以只能先这样应付一下了。

夏由希稍微擦干了身体，把纸巾揉成一团，丢进楼梯间的垃圾桶里，然后便迈步上了楼。林佳跟在她后面。

两人来到了二楼与三楼的楼梯间——也就是刘钦杰陈尸所在的地方。

大概是已经全部取证完毕，加上为了不影响学生上课，此时警戒线已经全部撤走了，甚至地板上的白色人形线条也已经被擦干净，现在也没有警察在站岗。

不过夏由希似乎目的并不是要确认尸体所在的地方。她继续往楼上走去，上到了三楼，停在了楼梯口处。

“果然。”她喃喃自语道。

“怎么了？”林佳也来到夏由希身边，和她一同看向前方。这时，她也注意到了一件有些奇怪的事。

“我们发现尸体那天，我就隐隐觉得有些奇怪——那时三楼楼梯这里积着一滩水，大家都自然地觉得是因为下雨才积的水，但是细想就会觉得有些不自然——为什么唯独三楼这里积着那么一大滩水、而我们当时所在的二楼处却没有积水呢？甚至其它楼层也没有。而现在的状况验证了我心里的疑惑。”

“确实如此。”林佳看着地面附和道。此时外面正下着一场不亚于案发当天那场雨，但三楼这里却并没有积着那天那样的水滩。

“这说明——那一滩水并非是因为下雨而积聚的，而是犯人的故意伪造。”

“原来如此。”

“你还记得我傍晚和你说过的推理吧？当时我得出凶手是沈霖慧——因为只有她才有手段可以处理凶器——但是她穿着高跟鞋，没有办法跳过水滩，所以她至少还有一个共犯。

“但如果水滩是伪造的，那就不需要共犯者的存在了。我猜想，沈霖慧犯案后，因为听到我们的脚步声，于是赶紧往楼上逃去。

“而她上到三楼的时候，也许看到楼梯平台处有一桶水，于是便提着桶，走到楼梯上，把水倒在楼梯平台上，这样便能让警方在听到目击者的证词之后，把嫌疑限定在能跳过这滩水的人身上，这样她就可以免除嫌疑——因为她穿着高跟鞋，没有办法跳过水滩——然后她再逃进化学实验室，用硫酸处理掉行凶用的凶器。

“整套过程，她一个人就能够完成，根本不需要共犯的协助。”

“确实，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可是，我记得我们那时跟着校警上到这上面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有桶之类的。”

“凶手为了避免自己的伪装被警方识破，在把水倒到平台上之后，大概就把桶拿到楼上去了，现在它应该放在楼上的某个卫生间里吧。卫生间里有个桶也没什么奇怪的，加上警方大概没把水桶和案件联想在一起，所以搜查的时候应该没把它当一回事。”

“原来如此。”

夏由希继续往楼上走去。

两人来到四楼。记得沈霖慧在侦讯的时候说过她案发期间一直在五楼的化学实验室。

夏由希和林佳来到走廊尽头的洗手间，结果发现里面确实有一个红色的水桶。

虽然不能算确凿的证据——毕竟就像刚才说的，卫生间有一两个水桶，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再正常不过——但也算是初步验证了夏由希的猜想。

如果犯人是沈霖慧，她想必更有可能把水桶拿到她当时所在的五楼、而不是特地拿到其它的楼层，毕竟那样路程上会耗费更多时间，极有可能会在逃走的时候被目击者看见。

慎重起见，夏由希也到五楼和六楼确认过是否有水桶，结果发现那两层楼的卫生间里都有水桶，但如前所述，不能说明什么，只能算是一个小的佐证。

假如能再进一步地验证化学实验室里有硫酸存在，那就更加能佐证她的推理了。不过现在化学实验室的门理所当然地上着锁，她们无法进去。

而且就算之前真的有，夏由希也不觉得沈霖慧现在还会把那么危险的证物留在办公室里。

确认完这两件在意的事情之后，夏由希便似乎完成了这次来科技楼的计划。重新下到了楼下。

接近学校大门关闭的时间了，林佳打起伞，盖在两人的头顶，两人再次走进雨中，走向校门口。现在雨势相比起十多分钟之前有所减弱，但还没到可以直接不打伞走的程度。

“我的这个推论，其实根据还是比较薄弱。终归只是可能性的一种。”夏由希说，“我想警方应该也会想到这条线上，如果他们因此而去调查沈霖慧，应该不用费多大劲就能找到确凿证据。”

“唔。”

来到校外停车场，林佳从车肚子里取出雨衣。她有两套雨衣，一套是寻常的摩托双人雨衣，可以盖住车头部分，还有一套是买车是附送的雨衣套装。下大雨的时候当然是前者更好用，但偶尔小雨的时候用后者要更为方便。

现在她拿出的是雨衣套装中的外套，并把它递给夏由希：“穿上这个吧，不要着凉了。”

夏由希衣服本就被淋湿了，要是再在搭车时被风吹，那必定感冒无疑。

“谢谢。”夏由希也没有拒绝，乖乖地接过雨衣穿上。她似乎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原谅林佳一般，表情回复到先前那副阴沉带刺的样子。林佳不禁噗然一笑。

“你笑什么？”夏由希瞪过来，没好气道。

“没有，就是觉得你好可爱呀。”林佳依旧是笑着说。

夏由希冷漠地把脸扭过一边，没有再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