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邪教徒的突袭是次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建造大都会警务中心的官员贪污,偷工减料用了不防火的材料。
因此当罗兰选择用喷火枪作为进攻的主要武器后,整个大都会警务中心都燃了起来。
“这不是任何人的问题,或者说这是我们所有人的问题。”
望着起火的大都会警务中心,罗兰喃喃自语道。
倒塌的不仅仅是大都会警务中心,更是罗兰成为治安官以来的心血与努力。
绝大多数的媒体们将这一事件看作是帝国警务制度改革失败的象征。
“损失惨重……罗兰先生。”
被担架扛起来的福柯说话时甚至都不敢去看罗兰的脸。
“你已经尽力了……”罗兰轻轻地点了点头。
警务中心的主建筑此刻还在燃烧,看热闹的人也越来多,议论声甚至已经快要压过建筑坍塌的声音。
“明天的报纸会怎么写我们?”
一名旁观的警务署高层无奈地说道。
“我不知道,但是很明显一切都完了。”
另一名高层负背双手,一边叹气一边走开。
“愣着干嘛?赶紧帮忙!”罗兰转头吼了两个还有心思闲聊的高层一声。
大腹便便的高层无奈跟上罗兰,冲进尚未倒塌的办公区域。
“该死的邪教徒!”
当救援工作结束以后,罗兰站在警务中心门口的平地上。
他的面前是二十余具裹着白布的尸体。
罗兰感到头晕目眩,用手扶住墙壁才不至于栽倒。
“见鬼。”硬如弗雷戈也不禁长叹一声。
事情弄成这样,自然要有人出来背锅。
罗兰则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背锅侠。
“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全程参与清理邪教徒和救援的侦探加缪擦了擦脸上的血污。
“您的政敌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攻击您的机会的。”
罗兰摇了摇头。
“那些事以后再说……”
叹了口气,罗兰扶着一块柱子坐下,接着谈论起关于善后的安排。
“抚恤金必须尽快发下来……”
“不要和财政部的人扯皮,我先垫上了。”
“舆论爱怎么说怎么说吧,可以适当的做一些引导,但不要去压制他们。”
“剩下的事情你们看着办吧,”罗兰把头埋进膝盖里。“待会儿我还要应付内政部的那些人。”
加缪看着罗兰,回忆起少有的与帝国官员们打交道的情景,不免为他捏了把汗。
…………
罗兰首先接到了帝国首相的一通电报,赶往了那座唐宁街的著名宅邸。
空旷而昏暗的大厅。
“我没要你一直保持完美无缺,我不是恶魔。”
沙发对面坐的唐宁爵士——当今帝国的首相,帝国政治权力的风暴眼,此刻正挥舞着手杖对罗兰阴阳怪气。
“可是,大都会警务中心被毁是什么意思?你作为治安官是怎么了?维里斯德发生了多少起大规模的恐怖袭击?”
“你才当上总治安官六年吧?”
“再这样下去,你当治安官十二年,警务中心被毁两次,你当治安官二十四年,警务中心被毁四次,你当治安官四十八年,警务中心被毁八次……”
“最后警务署的威严扫地,连带着帝国的名誉一起受到损失,作为首相的我,也不得不制裁你了,真的。”
“是的,首相。”
就在一条街外的帝国内务部。
那个穿的像龙虾一样的内政部官员轻蔑地看了罗兰一眼。
“有什么事?”
“关于重建警务中心的拨款……”
官员眼神一凌,召集了大半个内务部的人在窗帘下热烈地讨论起这个问题。
几人唾沫横飞,手舞足蹈,话语间不时飘出几个脏字。
最后他们得出了结论:
“这件事不归我们管,或者有些地方有些情况归我们管,但是大部分情况大部分地方下我们管不了,也不能管。”
“所以——”
“再议。”
再议是什么意思?
再议,就是再议论议论,再研究研究,再商量商量再权衡权衡再比较比较再考虑考虑再观察观察再看看再想想再等等……
总而言之,再议。
罗兰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了拳头,但随后又松开。
笑了笑,罗兰走出了内务部。
下一个地方是……皇宫。
罗兰出身贫寒,想要混入帝国的贵族圈子,自然需要一个担保人。
长公主伊莎贝尔早已在会客厅等候。
“我们需要一个交代。”她用不是朋友而是上司的语气说道。
“会有的,但不是现在。”罗兰不卑不亢地说道。
“我们都清楚,如果换做别人,他们做的绝不会更好。”
“但,偏偏就是你。”
“那么……代价是什么?”罗兰抬头直视着伊莎贝尔的眼睛。
“你的职位下调一级,但是实权不变,治安官的位置先空着,进入议会的时间可能要延后。”
“……多谢。”
惩罚比想象中要轻得多,罗兰松了口气,但一想到自己参加下一届选举的可能性为零,不免又露出了苦笑。
“你打算要用多长的时间来解决掉这个邪教组织?”伊莎贝尔接着问道。
“三个月……”
“有点久了。”
“好的。”
伊莎贝尔点点头,端起茶小抿了几囗,罗兰见状,起身告辞。
走出皇宫,天已经黑了,罗兰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发现已是深夜。
去平息邪教徒的恐怖袭击他用了大概三小时,善后和交代前因后果花了十六个小时。
这还是在大部分问题都还没有得到回答的情况下,如果真想要平息掉这一切至少也要等到几个月之后。
“扑通”一声,罗兰丢下手杖,完全不顾及形象,直接瘫坐在大街上。
“呼——”双手用力地揉了揉脸,罗兰抬头看天。
身上那件整洁的燕尾服此刻到处都是破洞与污渍,头发也变得凌乱不堪。
自诩为维里斯德救世主的罗兰,此刻深感无力。
六年以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缝缝补补拼拼凑凑,最终建起来的还是一座纸糊的墙。
——即使是他,也没有办法拯救这座该死的城市。
“主啊。”罗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
一个星期之后的东工业区。
加缪因为开马车撞倒了罗兰和几个警务署的高层,果不其然再次被穿了小鞋,发配东工业区。
“唉。”加缪叹了口气,尽管在后续的行动中表现良好,但他还是未能把自己拉起来。
弗雷戈挥舞着甩棍,用余光扫了一下唉声叹气的加缪。
“好了,侦探先生,还有命案等着我们呢。”
摸了摸腰间的配枪,加缪勉强打起精神。
“还是鲜血修会那帮鳖孙吗?”
“是的,不过这次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见鬼,这些邪教徒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怎么像老鼠一样到处都是……”加缪叹了口气,然后接着问:
“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呃,说不太清楚,您到现场看一看就知道了。”
加缪跟着弗雷戈来到了案发现场。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个被打烂了的手推车,上面满是弹孔,而手推车上装载的块状的黑面包散落了一地。
不远处还有两具邪教徒的尸体,身上布满弹孔。
“你不要告诉我邪教徒为了保护这些黑面包,然后因此冒着风险和你们干了一仗。”
加缪小声吐槽道。
“但事实就是这样的……”
加缪拾起一块黑面包,打量了一下,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上帝啊,这么硬?这是给人吃的吗?”
加缪赶紧“呸呸呸”地吐了一阵,把黑面包扔在地上。
“住在东工业区里的人有东西吃就不错了……”
一名站在他身旁的警员可能是看不惯加缪的所作所为,默默说道。
“好吧,比起没有吃的而言,这玩意虽然难吃,但至少能保证饿不死人。”弗雷戈点头。
“所以这些邪教徒是想往他们的基地里面搬运食物是吗?”加缪背着手在凶案现场转了两三圈,转头问道。
“不,率先赶到现场的警员们声称——”弗雷戈顿了一下。
“这些邪教徒正在给东工业区的贫民发面包。”
“做好事的邪教徒?”
“也许我真的应该回家好好睡上一觉了。”加缪摇了摇头。
“嘿,大家快来,这里有个小孩,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噢,躲在箱子下面了!”
…………
约翰跟着小伙伴们来到了那个发放面包的摊位前。
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约翰有些担心自己排不上,非常幸运的是并没有人插队,约翰如期领上了黑面包。
“拿好。”
发面包的是一个穿着黑袍的和善大叔,因为约翰来领过很多次面包了,所以他也记住了约翰。
在没有人来领面包的间隙,两人有时候会聊一会儿天。
“约翰,家里面有几口人啊?”
“死光了。”约翰一边艰难地咬着硬邦邦的面包,一边满不在乎的回答道。
“……嗯……”穿着黑袍的大叔向他凑近了一点。
“他们是怎么去世的?”
约翰模仿起老鼠“吱吱”叫了几声,大概意思是死于鼠疫。
“你现在有地方住吗?”
“睡大街。”
黑袍大叔闻言沉默了片刻,用手摸摸约翰的头。
“……要不要帮我们做事?至少有个住的地方。”良久之后他才问道。
约翰眼睛一亮,拼命地点头。
“呵呵,不过发面包可是很累的呢。”
“没关系,能够帮到大家我就很开心了。”
“那你知道大叔在的教会叫什么名字吗?”
“……还不知道。”
“呵呵,没关系,以后要记住了。”
“我们叫‘鲜血修会’。”大叔揉揉约翰的脸。
“就是那种每个星期都要拜两三次上帝、然后每年都要做很多好事的那种组织是吗?”
“不一样哦,我们信仰的是血神,稍微差一点。”大叔没感到冒犯,只是笑了笑。
“血神和上帝有什么区别吗?”
“上帝有基督,而我们有救世主。”
“来,先教你祷告吧。”
“主——啊!”大叔低头,比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煮~~啊。”约翰笨拙地模仿。
“希望您能够拯救我们——”
“就是他!就在那里!!”面包车旁响起尖锐的叫声。
“砰!”
一把手枪的枪口喷出火焰。
约翰身旁的大叔痛苦捂着胸口倒下。
“砰!砰!砰!”
枪声大作,傻眼的约翰连滚带爬地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里!”一个穿着黑袍的人把他拉了过来,用匆忙地用木箱子盖住约翰,然后起身与那些穿着蓝色警察制服的人交火。
约翰借着木箱的缝隙向外看。
“砰!”
刚刚那个把他塞进木箱的黑袍死了,鲜血溅进木箱子里。
“砰!”
“砰!”
“砰!”
枪声很快停息,街道上多出了几具穿着黑袍的尸体。
那个用来装在面包的推车被打了个稀烂,面包散落一地。
年幼的约翰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抱着脑袋蜷缩在木箱里。
“咔——”
木箱被警员掀开。
“嘿!箱子里面好像还有个小孩!”
“啊啊啊啊——”
受到刺激的约翰大声尖叫。
绝望之际他向天空呼喊:
“主啊!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