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里!”
“也不是这里!”
“可恶啊啊啊!这些红线条的走向这么随心所欲,跟着它们找源头简直就是在走迷宫,根本就不可能有收获啊!”
在顶着红线的骚扰,找了大概1分钟后,我们的第一个计划就宣告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原因无他,且不说这座学校作为一个陌生的空间,本就不利于我们追踪红线,就是这红线的走向,也抽象得完全追踪不了。
谁能想到,一条红线的终点竟然在另一条红线上。谁又能想到,两条红线相交后还会并行一段距离,再次分开时已经无法分辨我们追踪的是哪一条了。
在第三次因为类似以上的原因而追踪失败后,我们放弃了靠沿着红线前进来溯源这种没有意义的方法,转而开始思考起其他的策略。
妹妹一边思考着决策,一边击退扑上来的红色丝线。看着这些不依不饶的红线,她随口吐槽了一句:
“这些红线,虽然烦,倒是真的挺遵守「规则」的,是因为「规则」要求学生一定要做学生要做的事么,所以它们才没有利用这些无辜人群来阻拦我们前进?对了,说到「规则」……”
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语,将妹妹心头的疑惑解开。
“说到「规则」,这里的魔女结界可是来自于苏流景啊。结界对学校的影响是加强了权力的控制,苏流景也的确是一名渴望掌控青丘的狐妖,这也与「权力」这个关键词有关。那么魔女结界的所在地点,所有红线的初始源头,当然就应该是学校的权力汇聚之处,也就是——”
“校长办公室!”
妹妹向前方开出一炮,自身借着后座力退到队伍中间,向所有人,尤其是身侧的月城凛喊道:“我知道现在该去哪里了,月城凛小姐,请带领我们去往这所学校的校长办公室。”
“好的,请跟我来!”月城凛无条件地相信了妹妹的判断,一路小跑到队伍最前方,为我们指明校长室的方向。
“哈?这么突然——喂喂,我们刚才是不小心触发了什么能导致怪物狂化的小彩蛋吗?它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希望我们去打扰人家校长啊。”
洛紫云还未说出口的质疑被暴动的红线浪潮掐灭了,在听到我们准备去往校长办公室后——假如这些红线团有聆听这个功能的话——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红线同时明显地顿了一下,然后全部开始疯狂地往一个方向拱聚,以至于真的变成了一个大型红色毛线团。
下一秒,毛线团裂开九瓣,一只形似狐狸、肩齐高楼的巨型怪物破壳而出,那九瓣分裂的部分向后翻转,形成了九条血红色的尾巴。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到尾巴后面仍有不计其数的红线连接着教学楼,恐怕那些老师学生们依然没有摆脱红线的控制。
“不希望就对了,快跟上月城凛!”我如是催促着,在身后立起数面冰墙,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一巴掌拍碎。
巨大的九尾狐兽以左右裂开的方式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并不响亮,却异常刺耳的尖啸。那声音就像是贴在耳边响起的,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
“【神威灵装•四番】!我们的作战可还没开始呢,怎么能因为你而结束!”
月城凛带路的速度有限,必须有人在队伍的末尾拦住这只红线构成的九尾巨狐。我唤出灵装,正要再次尝试用冰墙拦住巨狐,妹妹的声音突然从耳畔传来。
“笨蛋,按我说的做,生成两面离得比较近的冰墙。”
虽然不清楚妹妹的用意,但我选择相信她的指令。片刻间,两堵间距比之前更小的冰墙拔地而起,而巨狐也恰好到了冰墙前方。
“然后……我来给你加点料。”
两堵冰墙间显现出妹妹的「典开」领域,随后以类似3D打印的方式,妹妹在冰墙间隙里生成了一层蜂窝状的铝合金支架,又在蜂窝之间填充了大量的塑料泡沫。
这些工作完成的同时,九尾狐兽的巨爪也即将落下,然而这一次,它却没能如愿击碎冰墙。纵使沉重的闷响惊天动地,两面冰墙都有无数的冰晶被震下,这两面墙本身仍旧屹立不倒。
“诶?这是什么原理啊?”
“简单的物理学,别问了,赶紧跟上。”
在有物理学加持的冰墙的帮助下,我们很快抵达了校长办公室的所在之处,并且确认了妹妹的判断准确无误。
理由很简单,如果说现在的整座学校都被红色丝线缠成了盘丝洞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个校长办公室,简直就是一眼妖怪们的主巢啊。站在教学楼的时候尚且感觉不到,但一站在行政楼下,便能分明地看见整座学校的丝线都汇入了这栋楼中,这些密密麻麻的丝线笼罩在楼房外围,像是一团殷红色的迷雾。
月城凛为我们指出了校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与此同时,穷追不舍的九尾狐兽也已经兵临城下。显然,这个时候把它晾到一边,集体跑去追溯丝线的源头,是件不现实的事情,换言之,我们得有人留下来阻拦它。
“丝线的源头肯定有更危险的东西,解决它们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俩了,至于这只大家伙,由我和莫岚来解决!”
洛紫云示意我和妹妹赶紧去解决丝线的根源,自己则是开启了进化状态,直接迎着九尾狐兽而去。莫岚点头同意洛紫云的提议,随即将月城凛拉至身边:“我会保护她,你们想办法解决这些红线的源头。”
魔女的威胁迫在眉睫,我们也没空在谁来殿后这个问题上来回推搡,所以我和妹妹只是对视一眼,就立刻冲进了校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虽然在这个过程中有一扇窗户的玻璃因此破碎,但非常时期非常手段,相信校方也是能理解的。
进入楼道,尽管齐腰的红线浪潮早已将一切冲垮,我们仍然第一时间看到了校长办公室的位置。毕竟唯有校长室的门,能有如此特殊的装潢,不过它如今只剩下上半部分还残留在摇摇欲坠的铁合页上了。
另外,此处的红线似乎与教学楼内连接着师生们的红线相同,因为我们并没有触犯某种「规则」,所以它们也不会发起攻击。至于那些没有连着东西的红线,为什么变成大狐狸也要追杀我们,其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我和妹妹一前一后地闯进校长室,出乎意料,这里并没有什么守在关卡末尾的超强卫士,有的只是一条从天花板延伸到地板、约有手掌那么宽的大型空间裂隙,以及从裂隙中生长出的、作为所有红线起点的红线。
但是……好像有点不对劲?这空间裂隙里长出来的才几根红线,怎么也形成不了淹没整座学校的红线海洋吧。
突然,妹妹毫无征兆地对着这些红线来了一炮,白色的激光完全不受阻碍地击穿红线,似乎是造成了有效的破坏?然而当激光褪去,毫发无损的红线却再度出现在我们眼前。我很快意识到,这并非由于红线的再生能力或者超强防御,而是因为——妹妹的攻击根本就没有命中它!
“果然,这里的红线有着和外面完全不同的性质。外面的红线应该是由这些红线不断分裂、再分裂得来的,就像树的枝杈。在这个过程中,它们的某些性质被稀释了,所以外面的红线才能够被物理攻击命中。而在红线的源头,想要触碰它们,就需要特殊的……”
“不用你说,我也想到要用什么了,梦魇冰刀!”
蓝色的龙爪在手上显现,梦魇冰刀缠绕其上,我一把抓住红线,用力一扯。裂隙口的红线剧烈震颤,但是并没有断裂,这些家伙出乎意料的坚韧。
“切,一个人的力量还不够么,那就——妹妹,帮个忙!”
我将一部分梦魇冰刀丢给妹妹,自己握住了另一部分。无色的丝线在我们手中绞合,形成一蓝一紫的两把单片剪刀。
妹妹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与我一同将梦魇冰刀交错着插入空间裂隙内,随后我们同时发力,在空间裂隙内部彻底剪断了红线的根源。
外部的红线失去了与根源的连接,很快就在空中消散。然而,我还没来得及体会胜利的喜悦,空间裂隙就异变陡生。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空间裂隙突然自我坍塌成了一点,随后剧烈地爆炸开来。
在这个过程中,无数并非实体的物质喷涌而出,彩色的、黑色的、无法辨认是什么颜色的各种几何图案,像泡沫一样糊了我一脸,并且不受阻碍地穿过了所有障碍物,向着不知何处飞去。
一瞬间,我意识到了这些东西来自哪里——魔女结界。
…………
稍早一些的行政楼前。
耀眼的电光在柏油路面上擦出一条焦黑的痕迹,洛紫云尽力稳住自已的平衡,再次向九尾狐兽发起冲锋。这是她第四次被狐兽的巨爪拍回地面了,那些单根很脆弱的红线在汇聚成一体后,似乎拥有了非比寻常的力量,之前连一发子弹都扛不住的红线,如今却能直面超电磁炮的冲击。
莫岚抱着月城凛,于恣意的银色电弧和游离的红色丝线中闪转腾挪,时不时用枪械支援一下陷入劣势的洛紫云。月城凛看着莫岚单手压住自动步枪的样子,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在极力牵制九尾狐兽的银色身影,心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要是我也有她们这样的力量……
维持level6进化状态的极限就要到了,可洛紫云并没有太过慌乱,反而在纠缠中不时地望向学校的钟楼,似乎在等待某个时机的到来。
终于,白色的光芒从洛紫云的皮肤上褪去,沉重的虚弱感回到她的身体,变身时间已然结束。抓住这个绝佳的僵直破绽,九尾狐兽尖声呼啸,拍下地动山摇的一爪。
“小心!”
月城凛的惊呼脱口而出,因为紧张而压缩音节的语速已是极快,然而甚至在她说完这两个字之前,随着钟楼的指针指向某个刻度,九尾狐兽庞大的身躯已经被人按住了。
“真是准时啊,以及,多谢你出手相助。”
天空之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正单手镇压着九尾狐兽,狂风掠过他的腰间,将风衣吹得猎猎作响。听闻洛紫云的话语,他微微颔首:“涂山市摘星楼楼主,凌苍星,见过各位。”
紧接着,天边忽然有一道流光坠到洛紫云身边,那流光一落地就开口道:“抱歉紫云姐姐,涂山的事有点多,我来迟了。”
“不算迟不算迟,魔女还没现世,怎么能说你是迟到呢?”洛紫云安慰着涂山灵灵,恰好看到九尾狐兽正在消散,便随口感叹了一句,“这就把它灭了吗?不愧是摘星楼楼主啊。”
“不,不是我……”凌苍星皱了皱眉,“它是自行消散的。”
突然,凌苍星和涂山灵灵似乎同时注意到了什么,一齐向行政楼的方向望去,而在那里,正有不计其数的几何图形,混杂在颜色为五彩斑斓的黑的洪流中喷涌而出。
被颜色吞没的瞬间,洛紫云看见了一只狐妖的剪影,它坐在金碧辉煌的王座上手舞足蹈,不厌其烦地在肢体的各个部位套上一圈、又一圈的金色王冠。
汝将见证,走投无路的狐妖为自己掘开坟墓,于知晓代价的绝望过后,它成为主宰自己的王。
其名为——【逐权的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