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简单的观测！它在学习在解析我们带来的新数据，并试图理解并重构我们的这群异常样本……这个虚数生命……它比我们想象的更聪明！”
云父的一句话，如同冰冷的铁锤，敲碎了所有人的幻想，而林西塘接下来的话，更是破灭了所有人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
“快走，往前走，我们来时的路，大地和街道，正在被重新解构覆写，我们没有后路了，只有向前，别管它放什么，保持专注，记住你们是谁，跑！”
然后，这一次从星穹列车出来的数百学子，各自带着严肃认真，使出吃奶力气，开始在这环深空都市奔跑起来。
而因为物理结构，和高维虚数空间重叠的原因，这座繁华的星海驿站，“环”深空都市，变化太快。
当就在数百学子还在奔跑的时候，就居然迅速开始进行解构重组，因为众人的出现激活，发生了某种不可预测的改变，成了一座活着的认知迷宫。
“保持连接！聚焦自我！远离所有非生命体！”
林西塘院长的低喝在死寂中回荡，声音带着原能的震荡和不容置疑的压迫，强行压下众人心中的恐慌。
但队伍像一串颤抖的塑料珍珠，暴露在高温之下，仿佛随时随地都会解体。
但好在，还有人意志坚定，无畏无惧，慨然前行，通过紧握着前后同伴的手，传递着坚定的力量，和温暖的体温，强势连接了所有人。
那是她们存在的确认。
好在这次出来探索，只有他们这些学生，和部分士兵，以及乘客中的高手，否则这场出行，其结果就更加难以预料。
“放慢速度，停下，保持重心平衡……前者拉住后者……前面有一个独立的金属板桥梁……但不要怕，那只是我们心中的恐惧。”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忽然传来云父的声音，紧接着，众人就看见原来他们前面的平坦金属大道，陡然变成了一个只能容忍一人踏过、没有任何防护的独木桥。
桥梁下面，是万丈深渊。
“不是吧。”
“闭嘴，不许多想，人生就像一面镜子，你越害怕，镜子也会越害怕你。”
“是的，哪怕是独木桥，路在脚下，我们也要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可我有恐高症啊。”
所有人：“……”
最终没有理这个有恐高症的逗比。
他们排成紧密的单人纵队，在云父的指引下，沿着中央通道的金属窄桥缓慢移动，目光死死盯着脚下这条唯一的安全路径，不敢有丝毫偏移。
而在路过短桥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在无声地扭曲、蠕动。
比如空无一人的咖啡馆里，全息广告牌上播放的蓝星保卫战画面悄然切换，变成了……他们此刻在通道中蹒蹒跚跚前行的实时影像。
视角诡异，仿佛是从天花板俯拍，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观察感。
糖糖只看了一眼，便吓得紧紧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滑落，几乎要瘫软下去。
“又来，这虚数生命究竟要干什么，要通过观测我们，达成什么目的？”
有些知识渊博者，高呼。
云父的声音凝重如铅，眼中闪烁着数据流般的光芒，他正全力分析着周围空间的信息熵变化和维度曲率，然后解释。
“高维生命的目的，往往也因高维，所以简单纯粹，它的一切目的都在于成长，圆满，完美，而达成这样的目的，在宇宙中最公认的说法，便是通过影响修改我们的认知，进行同化吞噬，它的目的，把我们变成它的一部分。”
云父的这个回答纵然是不错，可是实在太冰冷理性，让所有人心中，都涌现出一股凉意。
而仿佛印证他的话，队伍前方的拐角处，景象骤然剧变。
不再是光洁的金属通道，而是一片扭曲的，由无数破碎的星舰残骸，闪烁着天神族暗金徽记的，立方体构成的抽象丛林。
几道半透明的，身着星穹战士制服的残影在其中无声地穿梭，战斗，发出听不见的呐喊……
那是月卫还在战斗场景，是高维生命，通过观测，结构他们留下来的认知。
这其实并不算什么，还在大家的预料之中，但诡异的是出现了其他的东西，是宛如旧时代电视机雪花一般无数麻点的身影。
穿着星港保洁制服的身影。
轮廓模糊如同信号不良的路人。
在远处的大厦轮廓中地重复着推玻璃的员工。
还有无数的形形色色，各种形态的宇宙生命的旅客。
这是虚数空间曾经被同化者留下的“认知残响”！
所谓残响，就是曾经存在过的，留下来的存在的痕迹，如同传说中的诡异。
“别去看！别去想！”
云父厉声警告：“那是虚数空间根据过往信息重构的‘NPC’，是诱饵！一旦你思考‘他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这样’，就等于主动将认知权限交给了对方！”
“天神族！这里怎么会有……”
一个学生惊呼出声，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话音刚落，那些天神族战士的残影似乎感应到了活人的存在，空洞的目光齐刷刷转向队伍，手臂抬起，幽蓝的能量光束在掌心凝聚。
“防御！”
林西塘院长立刻低吼，月轮光芒大放，一道凝实的原能护盾瞬间在前方展开。
噗嗤！
能量光束撞在护盾上，发出沉闷的爆鸣，激起一圈圈涟漪。
虽然只是幻象攻击，但却拥有近乎真人强度的攻击力，还有那冰冷的杀意和近乎死亡预感般的冲击感，仿佛真实无虚。
好在林西塘院长足够强。
“不要去想，不要去看，只要你认为他们是真的，他们就会立刻真实不虚……低头看路。”
林西塘边防御边怒吼。
可很多事情，一旦有了开始，就会产生某种多米诺骨牌效应，随着天神族威胁认知被激活和强化，周围环境中涌现的残响战士越来越多，形态也愈发狰狞。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
前方一处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就在这时候，突然如水波般荡漾起来。
紧接着，一幅动态的画面凭空浮现，那是他们刚刚踏足这里场景，是他们被惊吓，小心翼翼，尽其所能逃离。
但那场景中却是另外的故事，是他们曾经的一幕幕，一场场，一次次，无尽挣扎和惊恐，和最终无力，被擦拭，抹除。
然后，在这虚数空间内再次重构，然后，轮回，再次一幕幕，一次次，一场场，经历，被擦拭，抹除的，过程。
画面最后定格在那一张张在场所有人，每一个极度惊恐的表情特写上，烙印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就像过去的故事。
“不……这是什么意思，这个虚数空间告诉我们，我们其实早已经被抹除了，现在只是在经历一场一场的循环？”
这些画面，很奇怪，在刚一出现的时候，就像认知塞入所有人的大脑中，所有人顿时就像真的经历过这些内容一样。
“……啊……小雅，你看看你的手……”
有名为小雅的女生，看向自己的手，骤然发现自己手，也变得像那些残响，就像旧时代黑白电视机，切断信号的雪花画面。
“都给我低下头，不许看，不许信，那是假的……高维生命在试图修改我们的认知，相信他们我们就完了。”
赵影眼中闪烁着哲学家面对终极困境时的锐利光芒：“记住，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会凝视着你。”
而就在这时候，空间内忽然响起了，云络的诵经声音，诵的是道经，太上常说清净经。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隆隆道音，在云络的原能催动中，就像一道道甘霖，开始涤荡冲刷，所有人内心的情绪。
古老东方桦国，诸夏文明，深厚的文化底蕴，在这个时候，显示出了它们的神秘。
所有人平静下来，骤然转头，看向云络，那一刻他们看到的不是云络，看到的仿佛是一盏灯。
就连林西塘也传来感激，和松口气的声音。
云父也是。
由此可见这高维生命的恐怖之处。
而这个时候，一直沉默观测，在关键时刻，念诵《太上常说清静经》拉住所有人理智的云络。
看着这周边的画面，在看了看，面前这庞大的虚数空间，某一刻，脑海中仿佛有闪电划破迷雾，星空。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荒诞的念头骤然亮起。
“等等……我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需要大家参详下行不行的通。”
云络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喘息和光束撞击护盾的闷响。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她。
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提出办法，简直就像是救命的稻草，所有人几乎毫不犹豫立刻抓住。
“络女神，你细说……”
云络想了想，有点不自信，但犹豫了一下，目光骤然坚定笃定。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爸，你不是说过，这个迷宫的本质，是高维生命在观测、解析、重构，对吗？”
云络语速飞快，思路却异常清晰，“它把我们当成样本，把我们的认知和情感当成数据，把这里当成了一个巨大的……实验场或者说……游戏场？”
云父一怔，随即点头：“是可以这么理解，高维规则在‘玩’一场解析低维样本的游戏。”
“好，就是这个逻辑！”
云络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林西塘，云父，以及所有看向她的同伴，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难以言喻的兴奋。
“那么，既然虚数迷宫是它的认知游戏，而认知能够双重影响，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建立自己的认知游戏，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与其被动防御！害怕被它同化，害怕被它解析！我们为什么不能……主动去影响它？”
“……游戏？”
高亚楠愣住了，手中的磁轨步枪都忘了握紧。
唐青青更是瞪大了眼睛，双手枪刃，也是一抖，完全跟不上云络跳跃的思维。
“对，就是认知对抗认知！”
云络的声音斩钉截铁：“既然它解构我们认知构建迷宫，那我们何尝不能利用它的结构，建立起我们自己的新的，强大的，结构化的认知框架，让它按照我们的规则来运行！……”
云络说到这里，简直兴奋极了：“把这座迷宫，变成我们熟悉的、可以理解的、甚至……类似某动漫，刀剑神域类的虚拟现实游戏，可以攻略的游戏世界。”
云络的这个设想，简直就像是引爆了一个核弹头，把所有人都惊住了，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是什么时候了，络女神你居然还想着玩游戏。
“啊……这个想法，简直是天才，可行，可行性极高……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用这种天才的创意对抗虚数入侵，太妙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爆炸了，面前的虚数都市空间，当转变成游戏概念，当一切boss都设定好了血条，我怕个鬼啊，顿时大家恐惧大幅度消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