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璃猛地倒吸了一大口凉气,胸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带着颤音,连带着那忽然变得挺拔圆润的胸脯也跟着剧烈起伏,像是揣了两只受惊的鸽子,扑腾得人心慌。明亮清澈的双眼瞪得溜圆,瞳孔里映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灯影,那点光在眸子里碎成一片,抖得像风中残烛。
她僵在原地,指尖先是蜷缩,又像是被什么烫到似的猛地伸直,在空中悬了半天,才带着最后一丝侥幸,试探性地、轻轻往胸前捏了一下。
力道轻得像碰易碎的琉璃,可那阵酥麻的感觉还是猝不及防地炸开,像细小的电流顺着指尖窜遍四肢百骸,连带着头皮都发麻。她愣了愣,又捏了一下,再下意识地揉了揉 —— 每一下触感都真实得可怕,软乎乎的,带着体温,甚至能感觉到皮肤下细微的起伏。
可偏偏…… 少了点什么。
啫啫,那熟悉的、属于 “他” 的存在,不见了!
“呀,这怎会没有了的呀!” 柳璃吓得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声音里裹着哭腔,尾音都在发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怎会了!我的胸,还有我的那活…… 这是在搅什么了!”
她明明是作者啊!
明明应该是那个敲着键盘,给笔下角色安排命运的人才对啊!
就在不久之前,虽然谈不上浑身肌肉虬结,可胳膊腿结实,肩背也带着少年人该有的硬朗,再怎么说,也是个站着撒尿的纯爷们啊!
可现在呢?
她低头,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下滑,掠过细白的脖颈,停在胸前那片陌生的起伏上,又猛地移开,往身下瞥了一眼 —— 空荡荡的,只剩下一片光滑。
这算什么?
老天爷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怎可能了,不能呀,自己怎能是个女人了?呀!我的身子,怎能如此样衰了!” 她抓着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床单被绞出深深的褶皱,像她此刻拧成一团的心。
“咳……”
旁边传来一声轻咳,裴语涵站在床尾,眉头微蹙地望着她,眼神里带着点无奈,又有点说不清的复杂。身为当事人,她自然清楚柳璃为何如此惊惶,毕竟这副身子的变化,与她脱不开干系。
只是她没想到,柳璃的反应会这么大。
毕竟在裴语涵看来,从前的柳璃和真正的女孩子,实在差不了多少。
本来就是长得很是柔媚可爱,连说话嗓音都纤细柔软,举手投足也是扭扭捏捏,毫无男子气概,如今变成这幅模样,反倒是顺眼多,没有以前的违和感了。
两人都没再说话。
房间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人胸口,连窗外的风声都消失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一个急促,一个平稳,衬得这安静愈发令人窒息。
唯有窗外不时传来几声鸟叫,大概是被雷声惊到了,扑腾着翅膀,声音里带着慌张,在空旷的天地间荡开,又很快被更响的雷声盖过。
又一道惊雷 “轰隆” 炸响,震得窗玻璃嗡嗡发颤。那几声鸟叫像是被掐断了似的,戛然而止,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在雨幕里。
就这样,方圆几十里的最后一只鸟,也没了。
鸟儿飞了。
柳璃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倚在床头,嫩红的小嘴无力地半张着,眼神空茫,像是魂魄被那声惊雷震得飞了出去,只剩下一具轻飘飘的躯壳,在原地晃荡。
其实说起来,自己那所谓的不在乎,完全就只是靠脸皮厚而已。
无论遭遇何种的困难与险境,都会咬紧牙关,发誓自己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成为世人眼中的男子汉大丈夫,铁骨铮铮的热血硬汉,狠狠的打那些曾经嘲笑自己相貌之人的脸!
她总想着再努努力,说不定哪天就能练出块像样的腹肌,说话能自带低音炮。 在某一天会遇上那个命运中注定的人,会喜欢上这样的自己。
可是现在……
低头看看自己这双手,细白纤长,指甲修剪得圆润,透着健康的粉色;再摸摸喉咙,光滑一片,那点曾经让他暗自较劲的喉结,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己堂堂大丈夫的 “大道”,就这么被磨灭了,变成了这幅模样。
莫非真的是自己命格如此,注定踏不进那 “真正的男子汉” 的世界?以前的那些努力,那些汗流浃背的夜晚,那些对着镜子给自己打气的瞬间,还有接下来的人生…… 都没有希望了?
完蛋了。
也不知道就这么浑浑噩噩地 “宕机” 了多久,窗外的雷声渐渐小了,雨却还在下,淅淅沥沥的,敲在玻璃上,像无数根细针在扎。柳璃眨了眨眼,眼眶干涩得发疼,才终于有了点 “活过来” 的感觉。
要是痛哭能让消失的 “小伙伴” 回到自己体内,她肯定会抱着枕头哭个天昏地暗,哭到嗓子哑,哭到眼睛肿。可她也清楚,再多的眼泪也无济于事,除了让自己更累,让枕头更湿,什么用都没有。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面对这荒诞的现实。
如今事态早已木已成舟,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身为现代人,她太清楚这种 “超自然现象” 一旦暴露,会引来什么。
她忽然想起上个月看的那部科幻片,主角因为基因突变,能在水里呼吸,结果被秘密机构盯上,半夜里被破门而入的黑衣人抓走,关在全是仪器的玻璃舱里,浑身插满管子,每天被抽走一管血。镜头扫过实验室白森森的墙壁时,她当时还边吃薯片边吐槽 “剧情老套”,可现在,那场景却真实得可怕,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要是被人发现自己一夜之间变了性别…… 怕是会被当成 “新型物种”,当场通上电,或者关进实验室,被一群白大褂围着,研究自己的细胞结构,讨论 “她” 的染色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一辈子都出不来。
“唉……”
想到这里,柳璃无比烦恼地抱住脑袋,指缝里漏出半张脸,眼神里满是绝望。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她宁愿一头撞死,也不要被人扒光了研究。
“那个……”
见柳璃终于不再是那副魂飞魄散的样子,裴语涵轻咳了一声,缓缓走到床边坐下。床沿陷下去一小块,带着她身上那股清冽的草木香,飘进柳璃的鼻子里。她抬起手,似乎想牵柳璃的手,指尖刚要碰到那片细白的手背,却又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了回去,指尖在裙摆上蹭了蹭,像是在掩饰什么。
曾经,她以为柳璃是 “创世者”,是笔下世界的造物主,对他带着敬畏,带着点说不清的疏离;可如今,两人竟成了这种共享身躯的关系。所谓的因果,难不成就是如此奇妙?真是世事难料。
“那个,璃儿……?”
不知怎么的,裴语涵忽然换了个称呼,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试探,尾音微微上扬。她忽然想起前两天刚到这个世界时,在电视里看到的偶像剧,女主角总这么叫男主角,亲昵又带着点娇憨,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你想干嘛!”
柳璃一听到这个名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这称呼也太肉麻了,甜得发腻,跟她现在这副模样配在一起,简直像是在故意调戏自己一样。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可恶的坏仙子,就是故意把自己变成女孩子的!
“你往后不必再与我有所隔阂的。” 裴语涵收回手,放在膝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嗯?为什么?”
柳璃皱着眉,一脸警惕:“你先前不还是天天念叨着什么‘师徒伦理’‘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快了?”
“因为我们现在仍是师徒,但你已不是……” 裴语涵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眼看向柳璃,眼底带着点狡黠的笑意,像偷吃到糖的小孩,“…… 男子了。”
话虽未说完。
但柳璃从她那得意的眼神里,已经心领神会。
好啊,这可恶的坏仙子,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自己之前还想办法用现代知识作弄她,骗她穿那些蕾丝镂空的情趣内衣,看她脸红耳赤的样子取乐;现在倒好,她直接用仙侠的力量整蛊回来,特地把自己变成这副模样,让她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很显然,眼前这仙子看着清冷如月光,实际内里全是腹黑,一肚子坏水!
可恶呀!你给我等着…… 待会我就去下单什么跳O、震O棒之类的,教教你现代的 “时尚穿着礼仪”,看你还怎么端着那副清冷架子!
等等!
猛然间,一个想法像炸雷似的在她脑子里炸开,激起千层浪。
我现在…… 不就是女孩子么?!
呸呸呸!什么女孩子!她是柳璃,是男的!只是暂时…… 暂时借了副女儿身而已!
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身子,确确实实是女孩子的身躯啊。按小破书中自己写的设定,女主拔剑后的代价,都是由主角来偿还的。可自己完全没写过主角的具体剧情,那个角色还处在虚无之中,连个名字都没有,怎么触发世界观设定?
不对,裴语涵之前自己说过,那柄名为 “圣洁” 的剑,其实是色孽妖剑,每当拔剑,事后都需要 “献祭欢愉”,作为拔剑的代价……
现在仔细想想,这番话的意思,岂不是要自己和裴语涵……
柳璃的脸 “腾” 地一下红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粉色。她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想离裴语涵远点,却忘了自己此刻是坐在床上,动作太大,差点摔下去,慌忙中抓住了裴语涵的衣袖,才稳住身子。
布料的触感细腻,带着裴语涵的体温,烫得她指尖发麻,赶紧松开手,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 —— 这一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自己醒来后,身上好像…… 什么都没穿!
光溜溜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带着点凉意,胸前的起伏在光线下看得格外清晰。她猛地拉过被子,裹住自己,像只受惊的蜗牛,把自己缩成一团,只露出一双眼睛,瞪着裴语涵,声音都在发颤。
“对了,说起来…… 你的耳朵为什么那么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