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就是人生就是这样吧,不顺的时候全是倒霉和厄运,顺的时候一路绿灯一切顺遂。

林夕在快速消失的世界中这样想着,暂时放下了心中对白露晞一探究竟的欲望。

但是林夕的哲学课学的很差,如果此刻的想法拿给班里教哲学的小王老师打分,肯定是一个大写的“不及格”并标注评语:“思维上的懒汉而不自知。”

但是梦境里可没有小王老师。

而梦境消失后,林夕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妹妹的病。

当然,作为人类。

在这两件事之前有一件更基本的事。

它很重要也无法抗拒,此刻的林夕就忠实地履行着,这事就是:睡觉。

林夕趴在妹妹床头呼呼大睡,此时已是早上九点,金色的阳光穿过窗前的银杏枝叶细碎地倘到病床以及地面上,也照到了林夕的黑色短发上。

静谧安详中,一只纤细的手伸到阳光下小心而略深地摸着林夕的头发。

那手属于病床上林芊。

林芊刚刚醒来时发现眼前不是熟悉的卧室,心中不免一惊;搜索记忆后却依然毫无头绪后,更生了些不安和不知所措。

但当她看到趴在自己脚边床头的哥哥,心里的惊慌与不安等情绪便瞬间消散,转而是一股浓密的感情涌上心头。

林芊不自觉地伸出手抚摸哥哥的头发,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也不知道哥哥为何趴在床头。但她知道哥哥在守护自己,她也知道自己心里的感受,并且忍不住用抚摸的动作回应对方带给自己的感受。

林芊就这么摸着哥哥的头发,并且加了些力道,打算是摸到他醒前一刻就收手。

但哥哥却怎么摸都醒不过来。

林芊又坚持了一会儿,继续加大力道。

哥哥却依旧无动于衷。

于是,在她坚持摸到手都感到被头发刺痛后,终于还是放弃了。

“怎么在妹妹床头睡得跟头猪一样啊,亏我还以为你是来守护我的呢。”

预想中的场景没有达成,林芊心里涌出一股小生气,忍不住嘴了一句。

但这股气太过微弱,以至于说出口后就消散无踪,甚至还觉得自己骂的有些过分额外多生了点内疚,反倒开始寄希望于哥哥没有听见。

林芊就着这份内疚,趁着哥哥没醒来的契机,再混合着一点其它感情,大胆的伸手触碰了一下哥哥的手背。

“嗯......嗯...”

林芊吓了一跳,迅速收了手,病床上前探的身形也迅速缩回去背靠着床头,还把被子也恢复了原样。

林芊就这样略带僵硬地看着床头的哥哥摸索着醒来。

看看陌生的环境和一无所知的自己,想不到该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

犹豫着、思索着,却突然等来了哥哥的虎扑。

“林芊!”

林芊被哥哥抱住时猝不及防,身体被哥哥的臂膀牢牢箍住时,她感觉与自己接触的哥哥像是有着1000度的高温烙在自己身上,没有衣物遮蔽而直接接触的皮肤更是要再高1000度。

在如此突然的刺激下,只剩脑子里一个朦胧的逻辑:我这是在做梦吗?

哥哥的情绪很激动,还说着些林芊无法理解的话。

但此刻的林芊只能感受到哥哥的吐息轻抚着染红的耳根,她大脑宕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哥哥结束拥抱之后。

“怎么了,妹妹。哦,刚从梦境中出来你还有点不适应吧,怪我怪我,我有点激动了过头了。”哥哥说着将林芊放开,并嘱咐道

“你好好休养,别委屈自己,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和哥哥说。”

“哥,我没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只是好像睡了很久一样背部有点痛。然后...”林芊这样说着,慢慢仔细看向哥哥的方向,金色的阳光照到哥哥的侧脸,将他眼角的细小液珠折射出闪光。“哥,你哭了吗?”

“嗯,这是我高兴的,那天医生来找谈话,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醒来了....”

“等一下,哥哥,我从刚刚开始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啊?”

林芊看着周围的环境,只能大概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医院,我...生病了吗?但是除此之外就一概不知了。

“妹妹,其实你....”

随后哥哥当着林芊的面讲述了这几天里发生的事,但是主动跳过了自己的很多东西。

毕竟林芊已经醒了,哥哥觉得自己那些糟心的记忆也变得无足轻重了,不必拿出来膈应妹妹和自己。

“哥,我生病的时候你很担心吗?”

林芊试探着问。

“还好吧,我一直相信我妹妹能够康复哦。”

哼,明明都高兴哭了还要嘴硬,哥哥也真是的,老是在我面前摆着一套架子。

可是啊,我从小就知道的。

没错,从10岁开始我可就知道了:我在哥哥的心里很重要这件事。

而且这个观点直到现在还是能时时从一些生活细节中得到印证,比如最近这次的一点:哥哥看到我醒来的眼泪。

还有上一次:我搬进新家时哥哥肉眼可见到日常动作都变形了的高兴。

还有上上次:暑假那天晚上对我突然的关心。

还有上上上次、上上上上次......

林芊在自己宝贵记忆的玻璃瓶里收入一颗珍珠,并顺便将那些玻璃瓶里闪耀的宝贝再次端详、回味,仿佛只要记住它们,林芊的心底时刻都会有源源不断暖流。

“哥,我想吃我们家楼下的蛋挞,你能帮我去买吗?”

“好啊,想吃多少,我给你去买。”

“我要一口气吃十五个,还要刚出炉的哦。”

其实林芊并不是很挑剔的类型,蛋挞不是刚出炉的其实也能接受。但无奈哥哥平时喜欢端架子,想让哥哥合理表达自己的感情就需要自己这个做妹妹的主动给机会,不过这次要十五个现烤是不是太过分了,是不是要十个比较合理呢...

“好的,包在我身上,十五个现烤蛋挞,还要买什么吗?”

居然没有异议?要是放平时估计已经开始端着哥哥的架子教育我说吃太多了不好之类的话了。

难道是这次生病的事对哥哥的冲击太大,直接让他正视了自己的内心,决定开始不加掩饰的关爱我了?

“哥,你平时不是这样的啊,现在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先试探一下。

林芊这样想着,然后死死盯着哥哥的脸,准备捕捉他的微表情并判断他对自己的态度变化。

但却只看见哥哥指了指头上的一排排没收走的吊瓶,说到。

“你这几天就是靠这些东西活着的。每当护士来输营养液时,我就想到平时你好吃又挑剔,但怎么只能靠这种东西活着了......所以,这几天你想吃什么尽管说,全包在哥哥身上了。”

看着哥哥先是难受继而高兴的神情,林芊似乎从中窥见了哥哥这几天挣扎、折磨的心路历程,也体会到了他看见妹妹康复后由衷的喜悦。

一种自惭形秽的心绪涌上心头。

是啊,哥哥明明这么担心我为我着急为我高兴,我醒来后却只关心自己的感受得失,我真是一点也比不上哥哥,一点也帮不上哥哥啊。

“哥,谢谢你...”

这声道谢诚恳而认真,但其实连林芊自己却感觉到空洞,因为它是为了对冲自己的内疚而说出口的。

然而,哥哥不买账。

“搞这么郑重干嘛,这是谁家妹妹啊,这么见外,我走错病房了吗?”

哥哥突然离开病房走到楼道。

“您好,请问我妹妹是在隔壁吗?”

“哥,你回来!我错了。”

林芊赶忙制止了哥哥的尴尬表演攻击,并麻溜儿认错,毕竟哥哥不知道尴尬二字怎么写,但林芊知道。

“欸,知道错了就好,一家人搞这么见外。”

哥哥听到后马上转身,然后指了指楼道里。

“没事儿,刚才走廊里没人。还有想要的吗?快说,要不等下到中午了,楼下做面包的老杨要吃午饭不给你现做了。”

“在帮我带瓶可乐吧,没了,就这些。”

收到林芊的订单后,哥哥马上动身离开了病房。

窗外的阳光依旧灿烂,一阵风吹来将一片金黄的银杏叶吹落到林芊床上。

林芊顺势拾起那片叶子。

颜色金黄、轮廓完美,就和自己心中的珍宝一般完美。

只是可惜,那些记忆里的另一人至今摆着架子,带着伪装;

林芊想尽力拆除这些架子,粉碎这些伪装;因为只有这样,那些我铭记至今的珍宝与其对等地分享;才能切实的成为我俩共同的记忆,成为我与哥哥的人生中牢固的契约与根。

今天是个好机会,但是我还是没把握好,失败了。

但是没关系,来日方长。

毕竟,他是我一辈子的哥哥,我也是他一辈子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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