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意顿时愣住，笼罩在她身上的朦胧迷惘也随之消失不见，清明剑意重新占据她的灵台。
她赶紧缩回软舌，慌乱地用袖子抹掉嘴角的口涎，随即站起身来，怒视着对面的青发少女。
“叶鹿晴！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裴师姐误会了，我什么也没干呀。”叶鹿晴装出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好像她才是那个被欺负的人。
“非要说做了什么……可能就是说了一些真话吧，剑骨、媚骨什么的？”
叶鹿晴微微抬眼，略带玩味地看着裴如意。
“你！”
裴如意指着叶鹿晴的手指微微颤抖，但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好奇怪，她内心明明恼怒到了极点，但怒意每每攀上高峰，就会宛如寸止般跌落下去。
叶鹿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自从丹鼎峰薛长老赠她丹药后，她便开始思考“万人迷”称号的正确用法。
“万人迷”效果之一，魅力值提升的好感度可抵消仇恨值。
这效果用来调戏裴如意这种道心存在缝隙的小丫头，可谓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只是想和裴师姐玩个小游戏呀，为什么裴师姐这么生气呢？”
“而且吐舌头什么的，裴师姐如果不喜欢，可以不用按照我的意思照做呀。”
“难道，虽然现在表现得很生气，但裴师姐其实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也就是说，裴师姐其实……很喜欢被我命令和支配的感觉吧？”
轰隆！
叶鹿晴的声音仿佛一道洪钟在裴如意的脑中炸开。
裴如意晃晃荡荡地后退半步，跌坐在椅子上，微微仰头用复杂又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叶鹿晴。
“我……”
怎么可能？
自己怎么会喜欢被叶鹿晴这样对待？
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应该用极尽厌恶之法反驳，而不是身体和精神一次次地忍受对方的骚扰。
难道自己真像叶鹿晴所说的那样，外在看似一身剑骨，内在却是渴求被对方命令的一身媚骨？
幼年时被家族支配的记忆渐渐涌上心头，裴如意顿时感觉自己仿佛沉入海中无法呼吸，却在窒息之中催生出让她上瘾的快乐感。
看着呼吸逐渐沉重，瞳孔因动摇而颤抖的裴如意，叶鹿晴满意极了。
终于上钩了。
在六欲牵机阵中，她调教的效果再强大，都是虚假的。
只有在不受的阵法影响的正常状态，让裴如意怀疑自我，迷失自我，从而种下一颗屈服的种子，最终才能达成令她满意的效果。
六欲牵机阵只是一时的状态，若是长时间依赖阵法，一旦阵法效果消失，裴如意就会陷入贤者时间，整个人顿时就会缓过劲来。
如今裴如意在寻常状态下已经受到她调教的影响，这颗种子后续生根发芽，只是时间的事。
最后，她在用这份成功经验，在萧青璇身上如法炮制，让这位天命女主，成为迷恋她到死去活来的存在。
完全支配萧青璇后，她便想让对方怎么黑化，对方就能怎么黑化。
完美。
想到这里，叶鹿晴愈发重视裴如意这个宝贵的试验品。
能否一举攻略萧青璇，就看裴如意的预实验了。
她凑上前，双手捧起裴如意那张精致的俏脸，对上慌乱的冰蓝色眼眸。
“裴师姐看上去有些累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叶鹿晴有种预感，再玩下去，裴如意可能会被自己玩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
在裴如意迷惘又有些犹豫的眼神中，叶鹿晴将她拉了起来。
“阿晴这里随时欢迎裴师姐来履约哦。”
她踮了踮脚，凑到裴如意的耳边，轻声低语道：
“如果渴求阿晴的命令，明天再来也不是不可以哦。”
闻言，裴如意俏脸一红，浑身轻颤，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
片刻后，她点了点头，轻声吐出四个字。
“我知道了……”
…………
裴如意浑浑噩噩地向山下走去，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
“哟，裴师姐。”
被叫到的裴如意一个激灵，连忙向后看去。
当看清来人后，她才松了口气。
“华晟，是你啊……”
“不是说了么，不要叫我师姐。”
看到天剑峰上的同期好友，裴如意顿时感觉心生一丝暖意，稍微驱散了被叶鹿晴支配的阴影。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裴如意开口问道：
“你来碧落峰干什么？”
华晟与她类似，都是那种非必要不出天剑峰的剑修。
平时最多去万事峰领个任务，去经卷峰兑换功法神通，像是碧落峰这种地方无事根本不会踏足半步。
闻言，华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昨天不是打伤了个碧落峰内门弟子嘛，今天看看他受伤情况如何。”
裴如意微微一怔，旋即立刻明白了。
先前打擂伤在华晟手里的同门弟子可不少，也没见他对哪个同门这么上心过。
刀剑无眼，他们自己被伤了，也会承认技不如人，认栽独自疗伤。
华晟今日来碧落峰，其实是不放心她去叶鹿晴罢了。
裴如意感觉心里暖暖的，她扭过头，看着华晟的脸淡淡一笑。
“华晟，谢谢你。”
少女清冷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难得一见的弧度，仿佛亘古不化的万年玄冰，融化成一汪清澈温暖的泉水。
华晟瞬间看呆了，她哪见过这般温柔的裴如意。
他们二人实力相近，入门以来为争高下，斗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几乎都是打到见血才收场。
这些年来，裴如意在他心里的印象不说凶神恶煞，至少也是个冷酷无情的剑疯子。
天剑峰的弟子大多数都是剑疯子，但裴如意算是其中比较无情的一个。
华晟一度认为，除了首席萧青璇之外，裴如意是最适合继承无情剑道的人。
但今日一见，他倒是觉着这才是真正的裴如意，原先的她只是在模仿萧青璇罢了。
他挠了挠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柄灵剑。
“我好像还没恭喜你成为真传？”
“所以，这柄剑就送给你了。”
这是一柄玄阶上等的灵剑，正适合元婴境界修士使用。
“不，这太贵重了。”
裴如意下意识拒绝，却被华晟硬塞进手里。
“我如今依然只有金丹境界，大比之前恐怕是突破无望了。”
“这柄剑先送给你，等我突破到元婴了，记得也送我一把好剑。”
闻言，裴如意便不再推脱。
感受着这柄剑炽热的温度，她没来由地感觉到安心。
“嗯，我记下了。”
看着裴如意收下这柄剑，华晟的心里顿时放松了许多。
“走吧，回天剑峰。”
看着华晟轻快的背影，裴如意却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们争了六年，裴如意自然明白华晟的小心思。
只不过，她恐怕无法回应对方了。
“对不起……”
鬼使神差地，裴如意将华晟送给自己的灵剑收进储物法器中，任由被叶鹿晴命令的冰冷重新占据自己的身体。
两人六年来争锋相对的试剑场面历历在目，瞬间又被叶鹿晴调教的片刻快乐感吞噬替代。
外表光鲜亮丽的天剑峰真传，内心却已经浑浊不堪。
“现在的我……已经不值得被你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