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竹清向拾锦问道。

“是这样的……算一算的话，住过两年多”

拾锦望着眼前的灰色小楼，面露怀念之色：

“因为是租住的缘故，所以应该早就过了提前的租期，不知道有没有再租出去——”

“临走的时候，屋里的东西也没有搬走，如果又租出去了的话，应该已经被房东当作垃圾扔掉了吧。”

“那怎么办？”宋松文插嘴问道。

“我想……去问一下房东。”拾锦抬眼，看向周围的三人，“听竹清姐讲，只是要查访我的居住痕迹，对吧？”

“房东就住在'这里面吗？”宋竹清问道。

“就住在一楼的一间……我记得是这样。”

“那就走吧。”宋竹清说道，却见拾锦面露犹豫之色：

“对不起，我想一个人先上去看看……”

说着，她将目光投向宋松文。

这倒是正合了宋松文的意思，昨天他想上去的时候，就被姜栩给阻止了，生怕他干扰到她的什么潜伏计划，谁知道今天会不会又被来上这样一出：

“那好，你注意安全，出事了就喊出来。”

“哈哈，没那么危险夸张了，这里是住人的地方，又不是什么魔窟。”宋竹清拍了拍宋松文的肩膀，说道。

这可未必——宋松文心想着，将目光投向远方的大楼，可惜这一次依然没有找到那一抹狙击镜的反光。

拾锦一人走上楼去，不一时，便又下来了，身后跟着一名五十多岁的妇女：

“太好了，还没有再租给别人，你们上来吧。”

只见她挥着手说道。

宋松文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我还是不上去了，感觉里面有点闷。”

“欸，真的吗？都到这里了，一个人在外面不会无聊吗？”宋竹清问道。

“是，我在外边等你们就可以了。”

“那好吧。”宋竹清虽然不明白原由，但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执着。她跟上拾锦，走进了那栋灰色的小楼。

“我也去看看……小松，你还是一起来吧。”齐思说道。

“我，我想和这里的房东问一些事情。”宋松文看向那站在门口的妇女，找了个借口说道。

“那好吧。”齐思摇着头，临走前又说道，“小松，你从刚才起，就一直很心不在焉喔。”

“我知道了……”宋松文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了一声，

……

吱呀——

门轴发出滞涩的呻吟，只见屋内的窗帘紧紧闭着。

宋竹清不客气地第一个踏入，好奇地打量四周。

这是一个一眼便能望尽的小单间。布局简单，一眼可见的旧沙发、小茶几、一张靠墙的单人床。家徒四壁或许算不上，但也称得上极其简朴。

若说有什么特别亮眼的，那应该是一张贴在墙面上的褪色动漫海报，上面黑发双马尾的动漫少女，只消看一眼便明白，拾锦那一身地雷系的装扮，就是从她身上学来的。

灰尘主宰着这里，厚厚的铺在家具表面，踩在地板上，甚至能看到浅浅的脚印。

拾锦在屋子里转了几圈，默然地看着房间中留下的痕迹。

“啊……还在这里。”

她躬下腰，从床底拖出一个腐朽的大纸箱子：

“因为房东阿姨说，这些东西都没什么价值，所以就懒得管，只是把门锁起来了而已。”

只听少女解释道，宋竹清和齐思便上前来看。

“有什么需要带走的东西吗？”宋竹清问道，“或者说你还想继续住在这里——不过得找到监护你的人才行。”

“要带走的东西……”

拾锦迟疑着，在箱子里开始翻找，这箱子里只能说是乱七八糟，全无分类，既放着衣服之类的织物，又塞着碗碟之类的杂物，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本子和画片，以及各种塑料感很强的廉价小首饰。

“咦，不见了？”

却听拾锦低声说道。

“丢了什么东西吗？是贵重物品吗？”宋竹清闻言，精神了起来，仿佛感觉自己的警察之魂在燃烧。

“没什么……算不上贵重物品。”拾锦想了想，说道，“只是一台旧手机而已，里面存着一点照片。”

“那也是件东西啊，不见了也会郁闷的吧。”

“因为是……哥哥以前用的，我不知道里面除了照片外还有什么，只记得他拿这个东西，给我拍过照片。”

“会不会是你哥哥自己拿走了？”宋竹清道，“我记得你是说，你在寻找你失踪的哥哥，不是吗？”

“我不知道……”拾锦勉强笑了笑，在向宋竹清解释自己的由来时，她并没有提到谷臣已经死亡了的事实。

“嗯……”宋竹清沉吟着起身，却看见齐思不言不语，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墙上的动漫海报发呆。

“怎么了吗？小思？”

“小白夜，这张海报上——有魔法少女留下的痕迹！”

宋竹清和一直隐身在旁的菲瑞，一人一猫的话语同时落入齐思的耳中，令她有些分辨不清。

她瞥了一眼菲瑞，这种状态下，不太好开口讲话，然而拾锦却骇然地抬头，望向了这边。

“对了……拾锦是异能者，一直都可以看见和听见菲瑞。这魔法少女契约的妖精，似乎异能者是可以看见的——至少那个谷臣，似乎也看见过菲瑞。”齐思心想着。

“而小松时而能看见，时而又看不见，我之前隐约向他打听过，也向菲瑞问过相关的事情，那似乎取决于有没有事先做好‘准备’。像是小松用过的那些神奇能力，并不能像是魔法少女的力量，或者异能那样随心所欲地使用，必须提前准备好，并在特定的条件下才能触发。“

“而如同竹清姐这样的普通人，则完全看不见菲瑞……因为缺少对魔力的直接感知。”

她心想着，将目光移开，转向拾锦：

“拾锦，不好意思……我能问一下，你还记得，这张海报是哪里来的吗？”

……

“呵呵……那边的小哥，可以过来一下吗？”

只见房东靠在小楼入口的门框边，懒洋洋地开口了。

宋松文固然向齐思说过，自己有事情向房东打听，但那不过是一时的托词罢了，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却会率先搭话。

“是你们……帮助了拾锦那孩子的吧？”只听房东问道。

“和我关系不大……主要是另外两个，我只是跟着来而已。”宋松文想了想，谨慎地说道。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房东靠着门框，面露一丝好奇。

“海涯口市。”

“是哪个省的？”

“呃……就是本省这一块。”宋松文咧了咧嘴，说道。

“哦哦……本省，本省吗？”房东却面露一丝惊奇的神色，“我还以为她去了南边呢。”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宋松文问道。

“因为啊……你看，我没看错的话，你们当中，不是有魔法少女吗？虽然一开始看见的时候，还不敢确信，但那个飞在后面的东西，白色的，像是猫一样的，那不正是魔法少女的凭证吗？”

“真没想到啊……小拾锦，居然可以将魔法少女找回来。”

只听老板娘缓缓说道。

这又是要演哪一出——宋松文心想，自从踏上这个城市后，先是巫王，然后是姜栩，就有各种各样的人，不停地告诉他什么是魔法少女，现在好了，神秘新角色又要解锁了吗？

“你能看见啊，那说明你也不一般喽？”

“那是自然……因为我是异能者啊，别看我这副模样，其实只有三十岁哦？”

“那确实是……很未老先衰了。”宋松文端详着房东的面容，说道。

“因为我们异能者……就是这样啊。”老板娘无所谓地笑了笑，宋松文看见她的一只眼睛变成蓝色，灰色，银色，然后又变回正常的黑瞳白眼，“只是这种程度而已，因为我很弱小的缘故，才能活这么久。”

“拾锦知道这件事吗？”宋松文问道。

“她不知道，因为她的哥哥不乐意让她知道，所以我们也不说，因为没什么好说的。”

“但这个地方啊……以前其实是一个异能者的庇护所，至少在十年前，它刚被我接手的时候，还是这样的，那时里面也大概居住着几十个人吧，都是刘先生到处找来的可怜人，我也是其中之一。但我不像是刘先生那样，拥有寻找其他异能者的能力，只好坐在这里等着人来，于是到现在，就几乎不剩下什么人了。”

“刘先生……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人物？”宋松文心生疑惑，但在解惑之前，他还有别的事情要确认：

“为什么忽然告诉我这些？”

“哎呀……因为你不是魔法少女的伙伴吗？虽然我只是听来的，但是刘先生告诉过我，魔法少女……是我们的恩人，因此当魔法少女再度出现时，一定不要忘了她。”

“恩人？”宋松文闻言，略微有些诧异，到现在为止，他听到的所有有关魔法少女的评价，都充满着各种忌惮和敌视，不是视作天灾洪水，就是当成难以控制的猛兽，实在是和各种音画作品里的传统形象相去甚远。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用“恩人”这种充满了人情味的措辞，来形容魔法少女这一存在。倒不如说，这词汇简直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终于想起来“魔法少女”其实是一个子供向动画里，代表爱与美好的专有名词。

正在感慨间，只见老板娘抬起眼，看着宋松文说道：

“虽然那已经是我出生前很久的事情了，但刘先生告诉过我，如果没有魔法少女的话，我们这些被‘异能’诅咒的人，压根不会有活下来的机会。”

“在那，已经被人们遗忘了的，变成书中名词的旧帝国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