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湛出声时，安晚内心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有某种无形的力量触须扫过这里。

苏湛知道这是为什么。

【真理】

深兰基金会为数不多可以让初级成员简单使用的收容物之一。

它的本体外观是直径一米的黑色水晶球体，表面闪烁微弱光芒，核心包含无数符号和图案，其结构至今仍不清楚。

它的主要能力是强制扭曲一切事物的本质，使其成为理论的最终源头。

任何接触它的物体或生物都会被迫接受一种新的现实状态，导致原有特性和定义被重新解释。

这种能力可以影响物理，心理，社会结构，甚至包括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除此以外，真理还具备见证契约的作用，凡是通过它立下的契约，它可以保证所有条款和条件的遵守，并在任何违反契约的行为发生后，施加不可逆的严重后果。

安晚和苏湛的契约内筒很简单。

苏湛需要作为安晚前往人类世界的载体，而与此相对的，如果没有苏湛的允许，安晚不得在人类世界随意活动或者施加影响。

至于为何不改成直接禁止安晚在人类世界随意活动，是苏湛担心万一安晚不耐烦，强制破开契约，真理还真不一定能限制住她。

毕竟是连深渊都要限制住的存在，他再小心也不为过。

约定好条件，苏湛双手合在一起，做出一个怪异手势，慢声道：“真理在上，我立誓于此。言辞成约，永不违背，见证吾志，守护公正，背誓者，唯受其罚。”

安晚也跟着苏湛念出同样的话。

安晚：“这就完了？”

苏湛：“应该没问题。”

安晚：“我试试。”

苏湛：“？”

安晚朝着裂隙伸手，这次苏湛没有再出声阻止，他也想看看真理的契约之力是否会发生作用。

手指在即将触碰到裂隙的一刹那停了下来，并不是安晚故意这么做，而是这中间多出了一面无形的墙壁。

安晚手掌用力，无形之墙缓缓被压成一个弧形。

苏湛面色难看，他看出来真理誓言似乎对安晚不是那么管用。

忽然，此地恒久不变的漩涡天空忽然响起了一道闷雷。

安晚身体一顿，将手收回。

她说：“可以了，契约之力有效，你可以放心。”

苏湛一愣，“可是，你刚才不是？”

明明安晚已经做出违背契约的行动，可是真理仍然没有降下惩罚。

安晚举起手掌，只见手指末端出现了轻微的焦痕。

“你以前没有在这里签订过契约吧？【真理】的力量或许会因为【深渊】而削弱。”安晚抬头望天，算是体会到了一些深兰基金会所控制的收容物的强度。

困在这里的诸多岁月，还没有一种东西可以让她受伤，连轻微的擦伤都做不到。

可在穿越无形屏障时，她却感受到了威胁。

那道雷鸣，即是双方力量对抗的显兆。

我曾经生活的地方这么危险么？

安晚意识到人类世界还真时时刻刻都面临着覆灭的危险。

她问：“目前确定的禁忌要素有几个？”

苏湛：“七个。”

安晚摇头：“还真不少。”

苏湛只能苦笑。

这事情在他看来有些荒唐，一个禁忌要素中的威胁实体竟然会担心人类世界的未来。

“准备好了吗？”

安晚忽然退后一步。

“什么？”

苏湛一愣，就见安晚身影消失不见。

下一刻，地面开始摇晃，云层中投落的一束束光线摆动闪灭，从天空坠落大地，碎裂成了一朵朵闪亮的星芒。

黄昏的地平线，缓缓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轮廓。

阴影轮廓一现身，就吸收走了天地间全部的光芒，显得自身愈发耀眼炽盛。

“Anwan！”

一道压抑且沉重的话音撞进苏湛耳朵。

一些曾经出现的画面在脑海迅速闪过，苏湛神情惊愕，喃喃自语：“永幕之辉，幕光之焰......那位从天堂坠落的大天使？”

......

“警告！高能粒子探测器发生反应，高灵敏度维度传感器发生反应，反模因过滤器发生反应！”

“现实稳定锚已发挥作用，微型净界屏障已发挥作用，‘终焉帷幕’协议预案已启用。”

距古井五千米外的观测站，王明的思考被突如其来的报警声打断。

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深渊源质泄露？”

深渊源质是一种无形无质，侵蚀性极强的超维物质，可以通过物理接触，视觉感知或模因传播污染基准现实。

它的扩散会导致局部现实结构的解体，表现为空间扭曲，时间异常及生命体的快速变异和退化。

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深渊源质会导致末日因素累计，一旦源质感染达到临界点，现实世界必定毁灭。

所以王明一点也不敢大意。

现实稳定锚和净世屏障虽然能短暂压制深渊源质，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必须要关闭打开的深渊裂缝才行。

“深渊裂缝在哪？”

王明通过无人机的特殊摄像头观察。

结果，深渊裂缝没找到，反而看到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苏湛！

深渊裂缝出现了一瞬间就关闭了，似乎是为了专程送苏湛出来。

“王博士，需要......”

一旁武装小队队长言语未尽，但在场的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不管苏湛之前是何身份，现在都不值得信任了，更何况，他们还不清楚现在站着的这个，究竟是不是苏湛本人。

“先观察，如非必要，不要采取强制措施。”王明眼中闪烁着亮光，“看他的反应，再决定我们到底要不要和他接触。”

此时此刻，古井边，苏湛在周围看到了熟悉的装置，这东西在曾经培训的时候亲手接触过，名为净世屏障节点，它不仅能利用高能粒子场抑制源质扩散，还能转换模式，摧毁笼罩范围内的大多数种类粒子。

“有人在监视我们。”

安晚站在苏湛身边，皱眉看向远处。

“没事，是基金会的工作人员。按照规制，只要我们没有做出什么异常举动，他们会先观察，不会有什么激烈反应。”

苏湛说，同时无奈地看了安晚一眼。

离开前，他才得知安晚正是传说中那位从【天堂】坠落的大天使，这意外着她根本不是什么深渊领主，极有可能是再往上一层的主宰。

此刻跟着他来到人类世界的并非安晚本体，只是她的一部分，不然以她的级别，只要一出现，就会引起全球净世屏障的警报。

苏湛很清楚基金会的态度，决定先待在这里，表示自己愿意配合调查，没有恶意。

“外面人应该都看不到你吧。”

“看不到，你是因为成为了我的载体，才能观测到我。”安晚走来走去，仿佛正在计算什么。

“你干嘛？”

苏湛注意到这一点。

“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干等着。”安晚对他笑了笑。

“唉，你别！”

苏湛伸手，朝着安晚抓去。

下一瞬间，他不仅没有抓住安晚，反而握住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什么玩意？”

苏湛看过去，只见一半身赤裸的美丽少女正满脸惊恐地望着他，九条尾巴从她的尾椎骨处延伸出来。

他此刻正好抓住其中一条尾巴。

“抱歉。”

苏湛下意识放开尾巴。

狐尾少女沉默地望着他，张开口，幽蓝的光芒正在酝酿。

“什么鬼？”

苏湛下意识伸手按了过去。

轰！

反抗力道出乎意料的微弱，狐尾少女整个被按趴在地上，嘴里还冒出一缕缕蓝色的烟雾，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还真不懂得怜香惜玉啊。”安晚坐在床上。

苏湛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一间粉色的卧室，房间地面，只穿了衬衣的狐尾少女被自己狠狠按压在地。

“我这是.......”

苏湛发现自己的力量有些不对劲。

狐尾少女刚才分明是准备使用某种具备杀伤性的特殊武器，结果却被自己一巴掌按了回去？

安晚看出苏湛的疑惑，笑着说：“你作为我在现实世界的载体，总是要有一点特殊性的。”

苏湛点头，又看向狐尾少女，“那，她是谁？”

“随便找了个方位传送，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安晚起身，走到窗户前，一把拉开窗帘。

“哇哦。”

窗户之外，是一片充满赛博朋克风格的大都市，各种飞行器在高楼之间穿梭，五颜六色的显示屏和广告牌快要闪瞎双眼。

“人类世界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