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陪伴了她的整个幼年时期,教导她魔法的老师,塞蕾丝蒂娜值得信赖,她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
而且她也拥有绝对的自信,以她的实力,不管罗伊提出什么样的赌局,一对一决斗,驯兽,赛马,体操,哪怕是礼仪,音乐这种关乎个人修养,她都一定能赢!
因此,莱娅先于罗伊一步点了点头,举手投足之间优雅又自信:
“猫抓老鼠的游戏玩一次就够了。感到荣幸吧,罗伊。为了把你彻底握在我的爪心,我愿意陪你再玩一场。”
罗伊的目光则是在莱娅和蒂娜之间流转。
他听得出来,这位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魔女,似乎并没有算计什么,语气很诚恳。
只是,她的身份毕竟是莱娅的老师……这种赌局,她真的不会插手介入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是一位公正的裁判,如果莱娅输不起,事后反悔了怎么办?
“多谢阁下的提议,只是……”罗伊看了莱娅一眼,又看了看将自己微小的身躯和被“封印”的“茧”,略带自嘲地说,
“作为被女王陛下击败的‘弱者’,以我的‘小人之心’来冒昧揣测,万一伟大的银龙女王输了赌局,却依旧不肯放弃怎么办?圣剑易手,身躯受困,现在的我可是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本了。”
魔女并没有直接回答罗伊的话,而是看向莱娅,一脸担忧的说:
“我的好学生,你看看,因为你之前过于粗暴又有些鲁莽的行事手段,你在他心里的形象,已经是一个会出尔反尔的‘坏人’了。”
这句话又让莱娅感到有些受伤,乃至于她甚至直接转过身去,不让罗伊看到自己的表情。
但同时她也意识到,她在罗伊眼里的形象恐怕确实很糟糕。
“你若是担心我出尔反尔……”过了片刻,莱娅才转过身来,目光投向了远处的某个方向,
“你大可以请你的父亲出手,作为这场赌局的公证人。作为人类有史以来最强的圣骑士,还是你的父亲,我想必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而且,若是你成为我的守护之剑,哪怕只是出于礼节,也需要向你的父亲通知一下,正好一举两得。”
说完这句话,她眨了眨眼睛,似乎这句通知的含义,不仅仅只是出于礼节……
莱娅的提议让罗伊心头一震。
让父亲罗兰——那位以公正和强大闻名于世、甚至让龙族也心生忌惮的圣骑士作为他们赌局的公证人?
若是罗兰出手,哪怕莱娅所有的分身一起出手恐怕也不是罗兰的对手。
这不仅意味着她愿意引入一个实力强大且立场中立(甚至可能偏向罗伊)的外部力量,更显露出她拥有一种近乎鲁莽的自信,一种确信自己绝不会输、因此不介意规则更加严苛的傲慢。
然而,罗伊摇了摇头,目光穿透银色茧丝的缝隙,直视着莱娅那双明亮的紫色竖瞳。
“不必了。”他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尘埃落定后的释然,
“既然女王陛下已经展现出如此……不同寻常的诚意,我选择相信您会信守承诺。”
他刻意强调了“不同寻常”四个字,目光扫过魔女塞蕾丝蒂娜,后者兜帽下的嘴角似乎弯得更深了。
“况且,这终究是我们两人之间的赌局,若是父亲介入,事情会变得更复杂。”
莱娅微微扬眉,似乎对罗伊的“识趣”感到一丝满意,但更多的是对即将揭晓赌局内容的专注。
“那么,说出你的赌局吧,罗伊·格林斯。无论是什么样的赌局,我都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地留下,留在我的身边。”
她微微停顿,又重复说了一遍:“……心甘情愿。”
罗伊深吸一口气,尽管身体被束缚,精神却前所未有的集中。
他回想起索拉村的炼狱景象,想起莱娅那番冰冷刺骨的“秩序论”,一个清晰的念头在心中成形。
这或许是一个机会,如果莱娅同意的话,这必然能够一定程度上的改变她。
如果她拒绝,那么他掉头离开也并无挂念。
“我的赌局很简单,”罗伊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地穿透银茧,
“请女王陛下您,暂时放下您至高无上的身份和力量,以一名普通人类平民的身份,在我的‘保护’下,在一个被您的战争领主治理、与索拉村别无二致的地区生活一段时间。”
“当然,具体的时间多长是可以商议的,但绝不能只是一两天。”
飘在一旁的塞蕾丝蒂娜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轻轻“哦?”了一声。
莱娅沉思片刻,脸色阴晴不定。
“事先说明,我并未拒绝,只是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她的目光盯着罗伊说道,
“你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也应该知道我有个叔父莱昂纳多,也就是王庭的摄政王。若是我真身离开这里,难保他不会趁机做些什么小动作。”
“因此,我不能以真身下去,用分身的方式下去完成和你的赌约,可以么?”
然而,罗伊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声音斩钉截铁:
“不行。分身?那毫无意义,陛下。”
莱娅的眉头蹙起,一丝不悦掠过脸庞:
“罗伊·格林斯,你在质疑我的承诺?还是认为我的分身无法完美模拟我,并且传达我的的意志和感知?”
“我并非质疑您的魔法造诣,”罗伊直视着莱娅,尽管被束缚在银茧中,眼神却异常坚定,
“但分身终究是分身,很多事情,不去亲身经历,是绝无可能理解的。”
“若是陛下做不到这一点,那么这场赌局将毫无意义,一切都不过会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我希望的是,无论这场赌局的结果如何,您都能意识到,我和您之间最深刻的不同到底在哪里……”
“这同样也可以回答,为什么我会拒绝您三番五次的‘好意’,宁可跳崖也要坚持己见。”
莱娅再次陷入沉思,场面变得紧张和压抑起来。
而就在气氛再次僵持之际,塞蕾丝蒂娜轻咳一声,优雅地飘到两人中间,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身前。
“两位的坚持都有道理。”魔女的声音如同清泉流淌,带着抚平焦躁的魔力,
“莱娅的顾虑是现实的,摄政王的势力确实是个隐患。罗伊的诉求也是赌局的核心,真身体验才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她微微侧头,看向罗伊,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小骑士,你追求的是一场深刻的‘领悟’,而非一场简单的‘扮演’对吧?”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寻求一个既能满足你核心诉求,又能规避王庭动荡风险的折中方案?”
罗伊警惕地看着蒂娜:“请阁下明示。”
蒂娜转向莱娅:
“我的弟子,我知道一个古老的秘法,名为‘魂躯同调’。我可以创造一个与你的灵魂本源深度连接、拥有完全真实感官的分身……甚至她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平凡女子。”
“她所见所闻所感,所承受的一切痛苦、疲惫、饥饿、病痛乃至绝望……都将百分之百、毫无衰减地反馈给你的真身本体。”
“而你的真身留在王庭,可以随时处理紧急事务,包括应对你那位‘敬爱’的叔父。”
随后她看向罗伊说:
“如果阁下信不过我,可以先行体验一番这种‘魂躯同调’的真实分身,确认符合你的想法后,再商议赌局的具体内容和胜负条件,如何?”
“……”罗伊沉默片刻,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他点了点头:
“那,就让我先体验一下阁下的精妙秘法,再做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