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呼……哈……”
染山纱良下意识靠在蓝染惣叶月的肩上，大脑一片空白，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呼吸着，脸颊、耳垂一片樱红。
“你！！！”片刻，随着几声深长的呼吸，少女茫然又混乱的思绪终于稍稍凝结出了一丝清明。她看着蓝染惣叶月，眼里又气又恼，可声音却是很轻、很微弱，还带着惹人的颤音。
同时，咳嗽出来泪水，雾蒙蒙的在眼里打着转。
“你！！”少女重复着，眼泪也顺着脸庞流了下来，“你这个疯子，是不是有病？”
说完，染山纱良趁着蓝染惣叶月因自己的这句话微微一愣，那双墨绿的瞳孔因此翻涌起某种难以解读的、短暂的凝滞时，少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推开了她。
她现在一秒也不想呆在这里。
离开离开离开离开！
赶紧离开！
立刻、马上。
真的一秒钟都不想待下去。
然而——
染山纱良才刚起身，一只脚甚至还未踏出第一步的瞬间。
“停下。”
——被她推开的蓝染惣叶月口中，轻轻传出了这样两个字。
那声音并不大，甚至说的上是很平静，犹如空谷回响般，语气中也没有什么愤怒，什么强硬，什么命令，就好像她只是在陈述，陈述某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然后，刹那。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凝滞”从灵魂深处传来。染山纱良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扭曲、剥离了一样。
这是什么？！
动不了，只有眼珠能够稍微转动一下。
怎么回事？！
少女的脑海被极致的恐惧和荒谬占据。
她的身体……背叛了她。
为什么？！
为什么？！
——“言灵吗？”
忽然，少女想起来以前在动漫看到的东西，只用语言就能扭曲现实。
可是，那是三次元，是虚构的世界、不存在于现实的世界，怎么可能？
不，不对。
她的“日常”早就脱轨……
毫无退路了。
如果有什么超能力的话，不也就是『日常』的一部分吗？
证据就是，她的脑海里不是多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证据就是，她不是早已经知道她的世界是个游戏世界了吗？
证据就是，她的身体正在背叛自己，好像变得只属于蓝染惣叶月那个人。
所以……
她要干什么？
蓝染惣叶月把她定在这里是要对她做什么？
一瞬间，染山纱良每一次呼吸都比上一次更加急促，她怕蓝染惣叶月彻底发疯，真的对她做什么。
.
蓝染惣叶月好像是疯了。
又好像是没有。
被染山纱良推开后，蓝染惣叶月就站在那里没有动。浅浅的光线斜斜地穿过了隔间缝隙，在她的身后拉出一道很长很长的阴影，她微低着头，发丝散落。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小片的阴翳，蓝染惣叶月盯着少女的影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
染山纱良的情绪由惊恐渐渐转变成疑惑时，低着头，周身气息低沉又压抑的蓝染惣叶月才开口。
“别讨厌我。”
和平时不一样，这一次，她的声音很低，少见的带着沙哑的哭腔和小小的委屈。
因此，听起来就好像在某个染山纱良不知道的时间里，她被人欺负了，而且欺负的很厉害。
现在，正在向少女抱怨。
同时，又期待着被安慰。
……
——“别讨厌我。”
轻轻的一声落入耳中，让原本被定在原地、呼吸急促，生怕下一秒就会遇到什么更糟糕事情的染山纱良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她这话什么意思？
——唔！！！
下一秒，染山纱良突然恍然。
原来是因为自己刚刚说了『我讨厌你』这样的话让蓝染惣叶月发疯的吗？
兴许是下意识察觉到了自己好像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少女脑海里的胡思乱想也变得轻松了一些。
——她又没有什么错。
——错的人是她才对。
而且，害怕被讨厌还能做出刚刚那样的事，还把她定在这里，不让她动……
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也就是这时，她忽然感受到身后有人抱住了她。
“纱良……”蓝染惣叶月将脑袋轻轻靠在了染山纱良的肩侧。
来自蓝染惣叶月的温度也自然而然的经由薄薄的肌肤，渗入少女的血脉，与脉管中的血液相吻。
不知道为什么，染山纱良想要看看她。
可逆光中，蓝染惣叶月的表情有些不真切，模模糊糊的。染山纱良不理解这样的情绪，只是下意识觉得她好像很悲伤。
大概是这种情绪太过浓郁。
渐渐的，少女眼眸再次氤氲出细小的水雾。染山纱良哭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可就是突然很想哭。泪水中，蓝染惣叶月的脸更加模糊。
“纱良……”在少女朦朦胧胧的视线中，蓝染惣叶月看着她，轻声又一次重复，“别讨厌我。”
嘴唇微微启阖，染山纱良想要说些什么回应，可她发不出声音，根本说不出话。
好在蓝染惣叶月也不需要少女回应。她在说出那两句话后，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扯了扯染山纱良的衣角，祈求似的开口道：
“纱良，抱抱我。”
染山纱良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可她还未来得及发笑，身体便控制不住的转身。
双手也慢慢的抚上了蓝染惣叶月的脊背。从肩胛一点又一点到后腰，温柔地、耐心地。
最后，将蓝染惣叶月埋进了自己的发丝里，下颌抵着她纤细的脖颈，离温热的搏动很近。
染山纱良嗅到了蓝染惣叶月身上属于樱花和泥土的气息；还听见了蓝染惣叶月的呼吸。
……急促而轻。
少女觉得她现在的心情应该厌恶或者是害怕恐慌。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蓝染惣叶月好像也不是一个很讨厌的人。
而且很可怜，是个笨蛋。
她现在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只被雨淋湿后，可怜巴巴寻求主人安慰的大狗狗。
——不过，也许是自己真的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染山纱良又想。
但很短暂，只有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