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切斯特最初的建立,正是源于河运产业。

即便是在铁路和飞空艇已经相当发达的现在,河运依旧占据着运输业的大头。

正因此如,今天在码头发生的火并虽然并未持续多久,却依然让不少船只堆积在了河道中。

好在是有黛比及时制止了双方,有她从中说和,总算是让码头迅速恢复了运转。

可饶是如此,一众搬运工也一直忙到现在,才勉强装卸完积攒的货物。

汗如雨下的伯顿咬着牙扔下最后一个包裹,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入港的汽笛声便再度从背后传来。

青年苦笑着回头望去,往来的船只仿佛过江之鲫络绎不绝,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货船,他头一次感受到了幸福的烦恼,不过想到今天的工钱应该不少,或许能买些腌肥肉给母亲开开荤了,伯顿的身上便再次充满了力量。

可他正要带着帮会的兄弟们赶往泊位时,却忽然发现雾气之中浮现出了一艘奇怪的船只。

那是一艘造型古老的帆船,这倒不是说帆船很奇怪,诚然蒸汽船已经相当先进,但同样也过于昂贵,因而,码头上依然不乏有老旧的帆船存在,毕竟人力反倒是最便宜的了。

奇怪的是那艘船的形制前所未见,在往来的船只之中显得格格不入,而且吃水线也明显太浅了,似乎并没有装多少货物。

总不会是来兰切斯特旅行的游船吧?

伯顿瞥了一眼混浊恶臭的河水,自嘲的笑了笑。

可他却没有料到,在那目不能及的帆船船首,竟然真的摆着一副考究的红木桌椅。

一个面色苍白的俊秀男子独坐桌前,对满桌的美酒佳肴视而不见,像是在等待着贵客。

铜绿的眼眸穿透袅袅的水雾,投向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神情之中满是感慨。

灰色的船帆随着风向变化缓缓转动,让不大的帆船稳稳行驶在水面之上,可奇怪的是甲板上既没有船长掌舵,也不见水手操帆,就像整艘船只有他一人一般。

无人操纵的帆船徐徐驶入钢架桥下,当阳光桥面所遮挡,昏暗的甲板上似乎影影绰绰浮现出了无数人影,整齐划一地拉扯着缆绳。

然而,当帆船驶过桥墩离开阴影,四周却并没有再次亮起,天色反而蓦地化作一片漆黑,不论是河中往来的船只,还是桥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车马,都在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而甲板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请坐吧!”俊秀男子却没有分毫惊愕的意思,反倒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抬手向着对面的椅子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迈尔斯先生。”

防剿局兰切斯特分局副局长,迈尔斯·劳埃德并没有拒绝,而是拉开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冷声开口道,“多恩·塔尔特,你不该来到这里。”

“我已经好久没有回到过这里了……”多恩提起面前的酒瓶倒了两杯酒,像是在和老朋友叙旧一般,“可惜一切都变了,再也找不到一丝记忆中的影子了。”

“所以呢?”中年男人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反问道,“想把兰切斯特再次改造成你们永生密修会……哦不对,是永生教会的圣城吗?”

“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俊秀男子端起一杯酒伸手递给他,视线仿佛不经意间瞟了一下旁侧,“不然我不会这般出现在诸位的视线中。”

“我不管你所为何事。”迈尔斯并没有去接递来的酒杯,只是透过那殷红的酒液死死盯着他的面庞,“根据七神定下的神圣契约,任何达到法皇级别的异教徒密修者,都不得进入七神庇护的领地!”

“所以,你是准备代行神圣契约了?”多恩倒也不以为意,只是轻轻晃了晃杯中的酒液,“那为什么还要跟我废话呢?”

中年人敲击的手指蓦地停住了。

“兰切斯特的两位使徒都不在。”见他默不作声,俊秀男子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单凭你一个法皇,哪怕是拼上性命使用高阶密器,我也有办法全身而退,想必你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敲响禁忌警铃吧!”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迈尔斯轻轻叹了一口气,却并没有丝毫被看穿的慌乱,“我们防剿局自然也有自己的手段,我现在想知道的只有一点……”

他的音调蓦地一高,厉声质问道。

“原初死者的圣裔,永生密修会三巨头之一,多恩先生大张旗鼓来到兰切斯特到底想要做什么?”

“圣石失踪了那么久终于再度现世了。”多恩将杯子放在他的面前,随即端起自己的酒抿了一口,“那毕竟是主的圣物,无论如何我也有责任将它收回。”

“哼!”中年人冷笑一声,手指再次开始缓缓敲击,“取回圣石然后继续开始你们的血祭人祀吗?”

“我从来就不赞成举行秘密祭祀,况且主的圣殿已经被毁,即便是想再举行祭仪也没可能了。”俊秀男子摇晃着杯中的酒液,“更何况觊觎圣石的势力可不在少数,也只有在我的手里才是安全的。”

多恩并没有说谎,圣石的事迈尔斯出于慎重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上报,但依然很快就收到了询问的信函,除开总局的问询公文外,更多的却都是些私人信件,就连一些平日里交往并不深的高层,乃至是素未谋面的达官贵人都发来了信件。

这些信件虽然并没有直接提到圣石,但显然也不是为了关心拉拢他而来的,现在想来十有八九都是为那块红宝石而来。

如果那块圣石落入防剿局的控制,必然会被总局收回,如果真的有某些大人物施压索取,很难说还能不能被安然封存。

永生密修会脱胎于原初死者曾经的教会——永生教会,因而那群疯子中也有多恩这样的永生教会遗裔,依旧格格不入的坚持着旧日教条。

这家伙或许也在盘算着用圣石做什么,但至少不会动不动就屠城献祭,而且将所有觊觎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让他疲于奔命无法轻易达成目的,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看中年男人捏着鼻梁陷入了沉思之中,并没有立刻拒绝,多恩便知道有戏,当即补充道,“当然我也不会让你们难办,此次进入兰切斯特我不会主动手,更不会与防剿局产生冲突,如果是你们先找到圣石,我便也认了,如此可好?”

迈尔斯瞥了他一眼,终于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克拉伦斯局长回来时,我会向他上报此事。”

“那是自然!”俊秀男子的微微一笑,举起酒杯向他遥遥一敬,仰头喝了个见底。

随着美酒入喉,他的眼前豁然一亮,阳光再次铺洒在甲板上,头顶交错的桁架尚未完全离开桅杆,显然是刚刚才驶出桥下。

而岸边的一条狭窄暗巷中,一道身影远远望着驶出阴影的帆船暗暗咋舌,“防剿局居然真的让他进来了?”

“罢了,反正也与我无关……”那人影正要退入于阴影之中,却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蓦地转头看向了巷子深处。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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