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植物茂盛,高大的树木之下,四周都长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草。我们边聊天边观赏,走着走着已经偏离了主干道,如从冒险者一般在小道上摸索着。
就在这时,夏音言的语气渐渐低缓下来。
极为少见的,她突然谈论起一个以前从未说过的话题:“你暂时不准说话,让我来问你。”
“如果,我是说如果,10年后我大概率会成为一个事业有成的精英,然后住豪宅,开豪车,每天光鲜亮丽地生活在媒体的视线中,过着超越世上绝大多数人的生活。到了那时,如果,我愿意把财产分你一半,你会愿意和我生活在一起吗?”
“是所有财产的一半,还是说你买完豪宅和豪车等等一切以后,剩下来的一半?”
“废话,我有那么小气吗?肯定是全部的一半呐。”她认真地说。“我真的愿意将我后半生赚的所有钱都分你一半。”
哇,以她的招人恨程度,有可能吗?听完她的话,第一个跳到我脑海中的想法是这个。
第二个想法是,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很奇怪,莫名其妙。
我想先装作轻松的敷衍过去,但考虑到她说话时的认真程度,最终决定还是要严肃对待比较好。
于是我也认真的回复她:“不会。我那时大概率已经结婚生子,有了平淡的生活。”
“呜……”她低吟了一声,将头埋进我颈窝里。
接下来,她变沉默了,只是紧紧拉住了我的衣衫。
然而再长的旅途也有尽头,我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修车铺前,我把夏音言放下来,一阵风吹过,才感觉到背后的衬衫凉飕飕的。
这时我才知道,她刚刚在压抑的是什么。
泪水。
我完全不敢看她此时的模样。
幸好她也根本没有如平时那样的强势要求。
我走进店里,修车房的老板老实忠厚,看到我这么长时间才出现,上来唠唠叨叨个不停。
我赶忙敷衍两句,说自己遭遇了车祸,才刚刚出院,又说得老板有些愧疚,说要免费。
我连忙拒绝了。
但哪怕现实生活中只过了几分钟,回到原处时,夏音言才勉强调整好状态,只是眼睛一圈依旧是红红的。
她突然发问,带着某种奇怪的执念:
“难道,你真的已经接受了你的人生了吗?就这样当个普普通通的人?”
我理所当然地点头。
一如既往。
“不想成为一个英雄吗?”
我摇了摇头,太悬了。而且当英雄没好处。我从来都没那胆子觉得自己会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更别说英雄之类的,活下去就不错了。
“……别开玩笑了,什么时候你才能停止自欺欺人。”
她颤抖地伸出手,指向我的脸处。
“那为什么,你还带着那该死的口罩。”
话说出的瞬间,她泪流满面,如同溪流一般,冲刷开脸上所有的伪装。
“还是不行吗?果然。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表明我的心意。”
逞强的,勇敢的,脆弱的。
这样的她,才是最真实的她。
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下意识伸手进入口罩内,抚摸自己的嘴角。然后延伸,顺着嘴的弧度,有一条长约十几厘米狰狞的疤痕。
其实,骨头的外号其实有两种含义,只有小学的同学才知道。
并不只是指名字,还是指我小学5年级那次的见义勇为。在用身体作为遮挡,救下那个年幼的小女孩时,旁人冷漠地热切的旁观,犹如观赏一场戏剧。那条狗撕咬我时的模样,就如同狗在啃骨头一般。
从那天起,我的人生从及格线到了零。因为救人以后,没有人认为我是英雄。
英雄在孩子天真的视角,从来都不是一个普通人,要如同小说里的主角一般,往往意味着俱备超越常人的素质。
但我没有,我只是一个安静的爱看小说的孩子而已。
同学都害怕我,父亲本就沾花惹草,此时更是借故离去,只留下母亲一个人照顾我。
心力交瘁之际,她便会将我当成父亲辱骂,殴打。而两个勉强算得上的朋友,苏辰早就拥有了值得痴迷一生的东西,为此他愿意与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的钱倩倩在一起,渴望将她完全的占为己有更胜于爱她;钱倩倩则因也在忍受着痛苦,对此有心无力。
【或许是因为,我身上带着劣等的基因,所以天生不被爱。】
我想,这或许便是我一生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