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明暄心神大震,下意识地退了几步。眼前的洛星隐让她感到陌生。
“我说什么,你从来都很清楚。”洛星隐道,“从覆雨翻云到青云窟要花多少时日?你我本就住在凌山大佛附近,可武沧澜又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地方?难不成他是去游山玩水的吗?”
“这……”
“就当他是游山玩水的好了,打天下够了,想找个地方休息,是也无可厚非。只不过,他为何又会去到青云窟的洞口?就算是觉得稀奇才去接近,他又为什么会知道,你娘亲被青龙带入洞窟中的事情?”
“这……”
“你没想过。”洛星隐的声音一顿,静静地望着说不出的武明暄,“我知道。也明白。十年来,武沧澜对你来说是收留者,是传授者,更是赋予你无上荣光的人。你不会怀疑他,不会无端去猜疑他,这很正常。只是你骗得了所有人也骗不了自己——你深知他对我的所作所为,更深知他对不服从自己的那些门派是怎样做的。”
“现在,我还没有证据,能证明十年前的那件事,一定和武沧澜有关。”洛星隐道,“只是,就算这件事与他无关,我也不会就此收手。不单是因为他让我受尽耻辱,更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钦佩的武林盟主。如果让这种人一统天下,谁能保证整个江湖武林,会不会变成如同百里城的这般模样?”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他抬手,拍了拍武明暄的肩膀,“保重。”
翌日,百里府内。
“什么?你让武明暄给跑了!?”
洛星隐才到门前,就听见百里易之愤怒的声音。
“请爹息怒……”自知闯了祸端,百里木辛也是没了先前的气势,“是女儿太过大意……”
“哎!”百里易之气得一甩袖子,“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一击不中,怕是后患无穷!”
“爹,虽然这次我没能除掉武明暄,可是我已经摸出她的路数,也找出她的破绽!”百里木辛忙道,“下一次,我一定会打败她!”
“是吗?”看着女儿手按心口,冷汗淋淋的样子,百里易之哼了一声,“你与武明暄一拼,已受内伤,难道我看不出来吗?木辛!你就是好大喜功!所谓知子莫若父,女儿也是一样!你的毛病我会不知道?这回还好我事先有所防范,要不然,你可能都回不来了!”
说着,他看到了等在门外的洛星隐。
“木辛,还不谢谢洛星隐!?”
“城主,保护少城主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洛星隐的态度很谦卑,“还请城主别这么说。”
“看看,学一下!”百里易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百里木辛,心头的气下去了一些,“哼,这武沧澜太低估我了!他想拿下通天城,我不会让他得逞……明天!我就去方家拜访!把周瑾宸……和无心剑一并纳过来!让木辛和他合练无妄之恋!”
“太好了!爹!有了无妄之恋,武沧澜就没办法打通天城的主意!”听得此言,百里木辛两眼当即一亮,“我还可以联合周瑾宸大破覆雨翻云!到时候,爹您就是武林盟主了!”
“少说大话!”百里易之不客气道,“先给我杀了武明暄再说!”
“无心剑?这无妄之恋又是什么?”洛星隐没听懂两人对话,却注意到了那句大破覆雨翻云,“居然这么厉害?”
“无名剑是我百里家的这把。无名无心剑本是一体,只是世人不知罢了。”百里易之道,“至于这【无妄之恋】乃是剑法之神。它无招无式,千夫莫敌!”
“那要恭喜少城主了,”知道在问下去就会显得过度关心,洛星隐当即低头行礼,“有了这无妄之恋,少城主必可光耀门楣,称霸武林!”
“说得好!”百里木辛本还因为今日打输而心情有所萎靡,听到这话,当即振奋不少,“等我日后称霸武林,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那星隐,先谢过少城主了!”
百里木辛满意地点头:“爹,我去操办公事了!”
“哎……”望着女儿雄赳赳迈出门的背影,百里易之叹了口气,“木辛这孩子,从小想的就是一蹴而成,好高骛远。隐儿,可惜你不是个女孩,不然由你和周瑾宸合练无妄之恋,我想,必定能更进一步地发挥威力。”
“义父放心,我会竭尽全力辅佐少城主。”
“木辛是个什么样的材料,我会是很清楚的。”百里易之道,“隐儿,你有心扶植木辛,我很欣慰,只是……怕就怕她不够争气,扶不起来。要真有那一天,你就取她而代之。”
取她而代之?
这话,若是放在洛星隐参加堂主争夺之前,他说不定还会相信。
武青岚是武沧澜的儿子,百里木辛是百里易之的女儿。
武沧澜练一场堂主争夺都不愿让亲儿子输,他百里易之,又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就抛下女儿,把整个百里城交付出去?
十年杂役,一月义子,本质都是外人!
尽管是如此想,洛星隐还是立刻跪下,表现出惶恐而感激的样子来。
“义父!义父对隐儿的器重,隐儿肝脑涂地,无以回报!!义父放心,我定会拼死守护少城主,光耀通天城!!”
“哈哈……”
看洛星隐的反应,可谓是情真意切,不似有假。百里易之拍了拍他的肩膀,继而也离开了。
在他走远后,洛星隐方才起身。
他对自己演技没什么信心,可刚才那一番话,他却是对照着最接近当初,跪求武沧澜给自己一次公平之机会时的情绪,去对百里易之说的。
所谓真亦假时假亦真,在洛星隐考虑这些的时候,武明暄自己带着自己的东西,来到了百里城外的一处林中。
昨夜的陷阱,证明覆雨翻云在此地的探子已被一网打尽。百里城是百里家的地盘,城里耳目众多,自己若还是留在城中,行踪暴露是迟早的事。
与其忙着遮掩身份,倒不如在这没人在的林子里歇上一会儿,养养精神。
昨夜洛星隐说的那些话,就像魔咒一样烙在了武明暄的脑海中,迫使她不得不去思考一直以来的全部。
背靠一棵小树,武明暄闭上了眼。只是她还没有浅歇多久,就觉察到了有人正接近这里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