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正用树枝在沙地上划拉,闻言抬眉:“沙盗?多少人?”
“少说二十来号,个个带刀骑马,去年洗劫隔壁石洼镇,连锅都给人扛走了。”赵虎往火堆里啐了口唾沫,“就咱们这破石头墙,不够人塞牙缝的。”
林默眼睛亮了,树枝在沙地上戳得飞快:“这还不简单?看见没,东边那片矮沙丘,挖三道壕沟,里面埋上削尖的骆驼骨——”
“埋骨头?”张婶端着陶碗路过,探头一瞅笑出了褶子,“小林子怕不是饿疯了?沙盗的马踩过去,顶多硌下蹄子!”
林默没理她,又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圆圈:“这是咱们镇中心,堆三层石头台,每层站俩人,见着沙盗就敲锣——”
“敲锣?”蹲在旁边补鞋的王老头抬起头,烟杆差点掉火里,“人家一刀劈过来,你锣还没敲响,脑袋先滚沙里了!”
赵虎凑过来看得认真,忽然指着图上一个三角符号:“这歪歪扭扭的是啥?”
“陷阱啊,”林默拍着胸脯,“我老家叫‘绊马索’,用骆驼筋拧成绳,埋在沙子里,保准能把马绊倒——”
话没说完,就见赵虎猛地站起身,粗黑的手指戳着沙地大笑:“你这画的是啥?骆驼筋能绊住马?我看你这图,倒像是给沙狼画的窝!”
周围的村民全笑开了,连平时最乖的二柱都捂着嘴:“林大哥画的马,四条腿跟面条似的!”
林默急得用树枝敲地面:“你们懂个啥?这叫战术!现代战争都这么玩——”
“还现代战争?”张婶笑得直揉肚子,“我看是你昨晚吃沙狼肉吃撑了,梦里打仗呢!”
正闹着,苏清月抱着草药篓子走来,借着火光瞅了眼沙地,忽然轻声道:“林大哥,你这西边的壕沟画反了,应该斜着挖,能引沙水流进去,变成泥沼。”
林默一愣,低头看了看,嘿,还真是!刚才光顾着画图,把地势给搞反了。
赵虎正笑得起劲,见苏清月帮腔,忽然不笑了,挠了挠后脑勺:“那……那埋骆驼骨的事儿,要不试试?”
张婶刚要反驳,被林默一个眼神堵回去:“试试就试试,等沙盗来了,让他们知道知道,谁才是真·纸上谈兵!”说罢还得意地挺了挺胸,结果后腰撞到石头,疼得“嘶”了一声,逗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赵虎蹲在地上,手指头戳着林默画的“绊马索”位置,眉头拧得像打结的麻绳:“你这绳埋浅了,风沙一吹全露出来,沙盗又不是瞎子。”
林默梗着脖子犟:“埋三尺深!用湿沙子盖上面,保准看不出来。”
“三尺?”王老头的烟杆在鞋底磕得邦邦响,“就咱们这破铲子,挖半尺都能碰着石头,你要累死谁?”他说着往旁边啐了口唾沫,刚巧溅在林默画的“指挥台”上,把个三角形泡成了烂泥团。
“哎呀我的指挥中枢!”林默手忙脚乱地用树枝扒拉,结果越弄越糊,活像只被踩扁的沙蜥蜴。苏清月看得抿嘴笑,从篓子里抽出片宽大的叶子,蹲下来帮他把模糊的线条重新描清楚:“这里可以种点沙棘,带刺的枝条能挡挡马腿。”
“还是清月懂我!”林默拍着大腿,转头瞪向赵虎,“听见没?植物防御!高科技!”
赵虎扯着嘴角嗤笑,刚要开怼,忽然瞥见张婶端着的陶碗——里面盛着林默昨天教大伙腌的沙狼肉,油汪汪的泛着红光。他喉结滚了滚,话锋莫名软了:“那……壕沟挖两道就行?三道怕是真来不及。”
“不行!”林默把树枝往地上一顿,“少一道都成筛子!我算过了,二十个人轮班挖,三天准成。”
“二十个人?”张婶抱着胳膊笑,“你当各家男人不用放羊拾柴?就凭你画这破图,谁乐意跟你折腾?”
话音刚落,二柱举着根啃剩的骨头蹦过来:“我爹乐意!他说林大哥能让肉不坏,肯定也能打跑沙盗!”
“你个小屁孩懂个屁!”张婶伸手要拧他耳朵,却被林默拦住。他突然站起身,拍了拍满是沙子的裤子,清了清嗓子:“不想挖也行,等沙盗来了,把你们家腌的肉、存的水全扛走,到时候可别求我——”
“求你?”赵虎忽然笑了,从怀里摸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环,往沙地上一扔,“这是我年轻时跟人打铁剩下的,你要是能让它立起来挡箭,我就信你这图!”
那铁环扁得像块烧饼,林默瞅了眼,忽然抄起根树枝,在铁环旁边挖了个小坑,把铁环斜着嵌进去,再用沙子埋住半截:“你看,这样风一吹它还能转,箭射过来准打滑。”
赵虎蹲下去瞅了半晌,突然抓起铁环往地上一磕:“嘿,还真有点意思!”
正闹得欢,西边传来几声骆驼叫,王老头眯眼瞅了瞅天色:“不早了,再吵吵该招沙狼了。”众人这才散了,林默收拾树枝时,发现苏清月偷偷在他画的图旁边,补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镇子背后那眼新引来的山泉。
“怕他们断水?”林默笑着问。
苏清月脸颊微红,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沙盗也得喝水。”
林默心里一动,忽然觉得这张被踩得乱七八糟的沙地图,比啥修仙秘籍都靠谱。他揣着满肚子的“战术构想”往回走,没留神被块石头绊倒,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引得暗处传来苏清月低低的笑声。
“笑啥笑,”林默揉着屁股爬起来,嘴硬道,“这叫实地演练规避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