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开苏晨的房门,我看着他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
“骨头,你来的正好,看看我新拍的照片。”他招呼我过去,来到他的房间。
原本只占据了一面墙的照片,现在密密麻麻的遮蔽了我的视线。
现在的主角不仅有他的父亲,还有一个人,钱倩倩。
笑着的,哭着的,快乐的样子,痛苦时的样子,甚至是对着马桶呕吐时的样子,都有。只要是人能所想到的任何角度的拍摄,在这里都能看到。
“很美吧……”他伸出手抚摸照片,着迷极了:
“其实我发现,人这种生物只有在裸体的时候,在遍体鳞伤的时候才是最美的。那种脆弱的美令人永生难忘,就如同古希腊的雕塑作品,足以流传千年。”
“只要我能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我必定会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艺术家,只要小心经营,大家便会相信背后的痛苦只是在创作时掀起的一点小波澜,无伤大雅。”
“但很可惜的是,现在有一个小偷,把最重要的那部分给偷走了,导致我现在不得不提前展览了出来。”
相处了这么多年,我并不吃他一那一套,而是诚实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看起来真恶心。不是指这些相片,而是指你,明明只是为了掩盖发烂发臭的内里,却装作深刻的样子,博取别人的同情。”
“哈哈哈……”苏辰怒急反笑:“你才真可笑,说起博取同情,谁能比得上你?”
很明显,在他心中,无论是他的作品还是他本人,我都配不上评价。
“血肉模糊的怪物,浪费资源的臭虫,连看一眼都觉得是污染的可怜虫!”
他叫嚣了起来,积攒多年的面具在一瞬间终于层层裂开,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血肉。
我则用力一拳砸了上去,精准击中他的下巴。
“啊哈……”
他吃痛叫了一声,弯下腰抱住上半身,形成防御的姿态。
他冲过来,和我撞在一起。
刹那间,我们撕打在一起,难舍难分。
快一点,再快一点……
与此同时,我在内心不住地祈祷——
让这一切都快点结束吧。
很快,苏辰将藏在背后银亮得犹如闪着雪光的东西亮了出来。那是一把锋利的刀,足有半米长。
不知为何,我心里莫名出了一口气,竟没有害怕,而是一个不注意被他找到机会压在身下,看着那么长的一把刀,深深地没入了我的身体里面。
苏辰狰狞的面孔在我眼前模糊……
疼痛剧烈地袭击了我,反而使我清醒地想起了过去的事。
小学时,难得的心理课上,年轻的女老师微笑着问我们:如果可以消除一种情绪,喜怒哀乐惧,你最想失去哪个。
悲伤,在听到问题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答案。
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心情此刻是怎样的,就是悲伤。从那件事发生以后,一直都是这样。
而且,更扯的是,我是自大的认为,这样的答案是大多数人内心深处都会有的。只要去除了悲伤,就不会再有痛苦的事情发生,就算发生了,也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快乐地生活下去。所以,当时的我期待着,那些举手的同学都能说出这样的答案。
终于,第一个人站起来了。
“害怕,我希望以后不再害怕考不到好成绩。”
又一个人。
“害怕,我希望以后遇到不会的题目不再害怕向老师提问题。”
又一个人。
“害怕,我希望以后和朋友争吵以后不再害怕落单。”
……
当一个个答案在他们嘴中浮现,却没有一个是我想要的。
自那一刻起,我才真正的明白,我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他们所害怕的那些事,对我来说就算发生了,也意味不了什么。
可正是因为如此,只有我明白,成为英雄最关键的一环是——不伤害。
我所渴望的是,在一切悲剧尚未发生之前,如同上帝般振臂高呼:
“不要伤害别人,所以你们都拿起刀,来捅我吧!”
然后留下犯人的罪证,任由善良的人们的审判。
……
6月28日早上10点钟,外面下了数日的雨,骤然停了,室内一片寂静。
太阳出现,阳光一束一束地绽放,一切光线都被拉得离你我的视线很远很远,仿佛穿越了光年,到达了另一个星球。那里充满快乐,而我的灵魂脱离肉体,也可以随着船就此远去。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如同雷霆一般,划碎了我的梦。
一大堆人涌了进来,装备严密,弹药充足。
他们一来,苏辰很快就被压在地上,如同蛆虫般胡乱扭动着。
而我内心却没有丝毫的惊喜,甚至怨恨地盯着如同在拍电影一般的他们。
来的太快了,谁允许的?这是我主导的剧本。
不要妨碍我。
之后我感官模糊。
“李疏松!”
唯独她声音清晰,一瞬间穿越而来。
夏音言,她在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