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魔法少女和一位假面骑士在南城最繁华的地下购物街地铁站出口前碰面了。
“是不是有点太早了？又不是去抢限量谷子。”徐盼盼一副没睡醒的松弛表情。
“什么是限量谷子？”夏空问。
“是一种溢价超过1000％的小铁片。森帕森头。”
任华织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很不真实，眼睛一直在瞟地下购物街的大转盘。穿校服的高中生，年轻的情侣，带孩子来玩的家长，还有拐角那家上次来就在的周黑鸭。
上次来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有十年了吧，那时还是小学生，别人在看漫画、她却在对着钢琴说话的年纪。
“在看什么？”夏空歪头看她。
虽然歪到了90度，整个上半身都跟着俯下去一点，却依然无法达成向上仰望的可爱角度，因为任华织太矮了。
今天她还是土到掉渣的衬衫长裤，外面披着夏空刚还给她的大衣。夏空已经开始盘算要趁今天的大好机会给她买几件绝对很合适的lo裙。
任华织望着大转盘怔了半天，脑海里是飞掠而过的童年的剪影。父亲和母亲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先由父亲定下120分的指标，然后母亲求情降到100分，天真的小任华志就觉得像赚到了一样，然而实际上满分就是100分。早早就体会到成人社会的深邃黑暗确实让她早熟了。任华织想着这些，最后嘴里冒出来一句：
“你会如何描述熙熙攘攘的人群？”
“又犯病了，跟她哥一个样。”徐盼盼毫不留情地拉起夏空就走，“姐姐，我们以前认识吗？你给我一种很熟悉亲切的感觉耶。”
“啊，嗯……”
徐盼盼可能认识夏空，但徐盼盼认识夏空不太可能。主要是两人有机会见面的时候，基本都是惊蛰在顶号……原来还是会留下印象的吗？
然而徐盼盼盯了半天夏空的侧脸，这才找到了既视感的源头：
这不就是昨天任华织去孔子庙找的j……咳咳，穿着奔放的女生嘛！
徐盼盼眨了眨眼，感觉有点不自在，就好像自己是混入约会的第三者，成了电灯泡了……
夏空左手被她拉着，只好伸出右手：
“我叫夏空，目前在当魔法少女。”
“啊？！”徐盼盼突然大叫起来。
“欸？！”夏空也被她吓得大叫。
感觉周围的视线都聚集过来了，两人不好意思地捂着嘴缩到了柱子的阴影里。
“魔法少女是这么随便就公开的身份吗……”徐盼盼小声问道。
“哦，那个，毕竟你是任华织的朋友。”
总不能说因为你也是魔法少女吧，感觉徐盼盼会叫得比刚才还大声，真是个咋咋呼呼的闹腾姑娘……夏空也是怕了她，连忙安抚：“我们去吃红茶布丁吧，这么早出门应该不用排队。”
“红茶布丁。”徐盼盼复读。
“嗯，古都手作布丁。”
徐盼盼顿时喜笑颜开：“哇，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好想吃这个。”
是啊，怎么知道的呢，我也在寻找答案呢。
被晾在一边的任华织总算从突如其来的emo情绪中恢复了，便招呼着两人往前走。
“关于刚才那个问题，你们你知道吗，在日语中人群（人混み）的读音正好是【人】和【垃圾】的组合。聚集起来的人就像垃圾一样。不觉得充满了日本人的厌世风格吗？”
“你知道得真多。”夏空发自内心地说。
“小说家首先应该是杂学家。角色的见识无法广于作者的见识，角色的智商无法高于作者的智商。没有丰富的杂学知识支撑，也就塑造不出各行各业丰富多彩的角色。”
然而徐盼盼根本不吃她这套：“阿织又在骗人，前两天还跟我说小说家首先要是生活家，这就变成杂学家了！”
“生活和杂学又不冲突。”
“首先和首先是冲突的！”
“那就把杂学家改成第二。唉，我最讨厌你这种敏锐的小孩了。”
地下购物街整体结构呈十字形，以大转盘为中心，横向和纵向分别拓展出一条道来，大致和地面道路重合。
在这两条不见天日的地下通道内，数百家平价服装店、奶茶店和不设客座的柜台式小吃店年复一年营业着，和任华织十年前看到的甚至没有太大变化。
人们常说不变意味着停滞，只有持续变化才是进步和繁荣的表现；但是与此同时，却又希望自己周围的一切都保持记忆中的样子。那么，在理应变化不息的热闹购物街里，能够持续营业多年的店铺究竟是进步还是停滞呢？
“那家玉米汁……”徐盼盼指着旁边一家店。
“你想喝吗？我请你。”夏空说。
任华织无情地阻止了她：“别请她，徐大小姐比我们加起来还有钱十倍。”
“干什么，干什么，”徐盼盼忿忿地抗议，“平时零食又没少分你吃！”
“多谢徐大小姐恩惠。”
“你知道就好！我刚才是想说，那家玉米汁又贵又难喝，千万别试。”
就这点事把大家叫出来啊。
任华织偷偷瞟了玉米汁店一眼，还好，员工没有听到这句不留情面的差评。出于某种做贼心虚的心理，她推着大小两位祖宗赶紧离开了。
第一站目的地古都布丁，在十字形顶上那一点点区域。明明才刚上午九点多，门口就已经排了一支小队伍。
徐盼盼见状赶紧跑过去接上队尾。
“她还没发现自己跑步变快了。”任华织说。
“变化会很大吗？”夏空疑惑，“确实，半年下来我几乎不会咳血了，但体质也没有强化到超越常人的地步……”
“也许跟魔力量有关吧，我不知道。”
……其实是知道的。
任华织只是看着徐盼盼的背影露出微笑。
孟秋绪的研究报告分成阴阳两套，一套公开给对策科和其他所有魔法少女，另一套则详细记录了前者故意模糊掉的细节。
例如不便见人的推测、风险和担忧——第二套报告的存在，只有她自己和制花人知道。
所谓「魔力」，特意撇清了和梦魇物质的一体两面之关系，选择这个让人联想到龙与魔法的奇幻用语，是为了制造先入为主的印象，让人觉得这东西是中立的、能被安全操控的。
然而其实随着魔力量的上涨，有另一个与之正相关的隐藏数据，叫作“现实偏移率”。
——这个数据，在实际应用中通常用来计算反文明力场的危害。
任华织歪头一笑：“我想试试提拉米苏味。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