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倩倩也劝过他去医院看看,但是他以学习任务繁忙为由,一直都不肯去医院。直到有一天,教导主任看出了他的问题,于是给了他一瓶安神的药,说吃了以后就可以睡好觉。
这本该是件好事,但是学校流言的原因,钱倩倩认为教导主任不安好心。因此她就未经允许私自替换了苏辰的药,后来被苏晨知道了以后,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于是分手。
“药被我装在了那边的瓶子里,刚才我后悔想去找他复合,但被他拒绝了。”
顺着钱倩倩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个写满英文的瓶子,类似于药瓶,其中最大最显眼的单是“fluoxetine”,可惜以我粗浅的英语水平暂时无法看懂。
“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那个传闻吗?校领导贪污的事情。据说某位机缘巧合之下找到证据的同学将证据交给了他,希望他能解决。而我知道他一向是一个特别善良有正义感的人,拿到证据的话必定要交给官方的。”
钱倩倩吸了吸鼻子,担忧地说:
“但我不希望他这样做,毕竟会有危险。”
“可我一问他,大概是要替同学保守秘密的缘故,他要么含糊不清,要么干脆闭口不言,导致我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夜不能寐。”
夏音言闻言看了一眼我,看来不大清楚学生间的传闻。
我点点头,肯定了钱倩倩的话。
这条消息是校园两大传闻之一,几周前在学校秘密论坛被曝光出来的。
可以参考的依据是前段时间教导主任以高一年级宿舍需要安装空调为由,向整个年级全体同学募捐,几乎所有人都自愿或被迫的捐了至少100块钱。可说好的空调并没有建起来,于是渐渐传出流言蜚语。
“有没有可能,苏辰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毕竟都只是传闻,连教导主任是否收受贿赂都无法明晰,或许正是因为他是学生会长,才被人们期待了本不应该有的责任。”我探究道。
“如果这样的话,他最近的状态也太奇怪了吧,对我莫名其妙的冷淡……或许他有其他喜欢的人了?不会吧……”钱倩倩说着又要哭了起来。
“我一直跟他待在一起啊。”
“不,他瞎说的。”
夏音言一边找补,一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谈话顷刻间中断。我和夏音言连忙安慰她,但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知过了多久,等我们再从钱倩倩家出来时间已经到傍晚,此时小区里家家户户传来饭香,被雨水浸湿,带着湿润的味道。
“肚子饿了呢。”夏音言抚摸起干瘪的肚子,渴望用眼神示意我。
“呃……”我想了想,还是礼貌回答道:“要不你先去我家吃点简餐?”
“行啊!”她飞快地答应了,生怕我后悔。
就算她那样期待,但我家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和苏辰家差不多的户型,只不过收拾的没他整洁。
进屋前试探性地喊了两下,没听到母亲的声音,我让夏音言进门,在她炯炯有神的的目光中镇定打开冰箱,拿出昨天剩下的两个馒头放进微波炉。
顿时,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机箱内亮起红色的灯光,像是一场盛大的魔术秀。但即使这样表演完,平淡的食物除了更热点也没有变得更美味。
“不会吧,没有别的了吗?”少女哀嚎。
“早跟你说了,我们家唯一的不限量供应就是馒头。”
把白花花的馒头放到餐桌上,平时这么吃倒也还好。但是今日有客人到来,难免还是显得有些简陋。
我和少女面面相觑,几乎可以预料到她接下来的表情——嫌弃,鄙夷。
“什么吧,算了,谁让我肚子饿了。我就勉为其难吃一下吧。”她却这样说,表情没什么变化。
这让我在意外之余还有点遗憾。其实还不如露出那样的表情呢,至少我不会因此而有什么负担,爱吃不吃。
正当我想着是不是应该再去烧点其他什么款待客人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母亲穿着雨衣出现在门口。
完了,光顾着探究那些特殊的事件,反而忽视了日常生活。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转的。
母亲最近的工作时间相当不稳定,由于厂里的业绩不好,已经停炉了,也就是说,接下来一两个月,她只能拿每日50元的工资。那么她就很有可能在去了厂里,得知消息以后只打了个卡而回来。
而我与她的生活几乎没有交集,自然无从得知。
“什么意思……”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如墨一般。门口的声控灯亮着,更远处的天空电闪雷鸣。母亲麻木的视线在夏音言身上停留了片刻,上下打量,然后转而狠狠地瞪着我。
一股寒意流透全身,使我在炎热的天气里仍然忍不住要起鸡皮疙瘩。刹那间,我懂得了她的意思,那是她很久以前就歇斯底里,明明白白跟我讲过的道理。
——我已经接受你是个废物、饭桶、蠢货了,哪怕你变得和你那个抛妻弃子的父亲一模一样都没关系,我都不在乎了。但是,绝不准在我面前乱搞,神会知道。
“你好阿姨,我是李疏松的同学。最近因为期末考试,老师建立了一个学习小组,进行一对一的补习。而我和他正好是一个小组的,于是就约好了来他家补习。”
夏音言率先开口打破了这股僵硬的气氛。她站起来,如同一个天赋派演员般侃侃而谈,三两语间把一个品学兼优还乐于助人的女同学形象勾勒了出来。
母亲也被镇住了。
以她的生活经验对付小混混很有一招,但是面对那些看起来比她高贵的人群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她草草笑了笑,把雨衣脱了放到置物架上,很快就说要回房里睡觉,实际上是向上帝祷告去了。
……真不知道这样的她如果有朝一日遇见上帝,该如何与他对话。
“你母亲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好接触的人群耶。”等
人走后,少女仍旧轻快愉悦,面上带着笑容。
我其实已经习惯了母亲的态度,但还是恐吓她说:“的确,她看不起我,也看不起我周围的所有人。要是刚刚你表现得更胆怯一点,说不定她还更难说话呢。残废,小贱人,饭桶,所有你能想到的恶毒称呼都可以用上去。说不定立马逐客,让你冒着大雨回去。”
“那你妈很有可能也是杀人凶手啊。在你出门以后,因为你干的某些不合她心意的事,一时怒气上头就随便扔了个东西把你砸死,很正常不是吗?”
少女撑住下巴,好像在认真思考的摸样。
“一点都不正常好吗。”我生无可恋回答她:“你恨一个人就会去杀死他吗?更别说这个人还让你很失望。失望可是使行动力丧失的最佳方式。而且,就说最重要的证据你找到了吗?仅凭幻想就能定案的话,要警察干嘛。”
“好有道理的话哦。”
“拜托认真一点,不要再假装神经病了。”
“我没有在假装。”
“那你是真有病。”
我绝望了。
“不过嘛,我刚刚是在开玩笑。我差不多该知道凶手是谁了。”少女正色,充满信心的说道。
“不过,还是要请你重新详细说一遍,第二天从起床开始发生的事情。这样我才能知道为什么你第二次免于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