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拿出身上的钱凑了凑，大概八万多镑算是赎金，啊不对，是修理费。
“希望你们长点记性。”莱因目送那群人狼狈的离开。
最终，夜卫未能进去宅子里搜查，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现在可如何是好，得罪了夜卫，恐怕以后都要被针对。”姑妈爱蜜莉雅虽然没出来，可是躲在门后也听到了外面动静。
“进去说话。”莱因拉着她又回到屋里。
他想明白了很多事。
那位《魔女之歌》里的反派大BOSS，他的黑化并非毫无原因。
帝国容不下他这个身怀魔族血脉的家伙，处处为难和打压他所在的家族。
游戏里阿萨谢尔家族的反扑都是被隐藏在一些细碎的线索里，当他在扳倒几个对手家族时，玩家也不过只是个看客，很可能大家也不在意这些与自己当前没有紧密联系的事件。
所以莱因自己并不知道原本的人生中，他应该怎么斗倒其他贵族。
但莱因知道自己原本的故事线里自己会加入新大陆贸易公司，并且一步步成为最大股东。
“我知道到底是谁在对付我们了。”
“之前我以为他们不会这么不要脸亲自下场，可今天的事情证明我还是太天真了。”
莱因走进大厅，背对着姑妈说。
“你说的到底是谁？”姑妈虽然管理家族产业在行，但对于贵族之间的政治斗争却缺乏经验。
莱因说：“我想起了一件事，我们家族有这个新大陆贸易公司的原始股权，虽然这么多年来被稀释到了3％。”
话说三百多字年前阿萨谢尔家族还是公爵家族时，新大陆的殖民战争需要庞大的资金链支持。
新大陆贸易公司就此应运而生。
几乎当时帝国所有的有头有脸的贵族都参与了投资，其中就以当时的五大公爵投资的最多。
“我记得没错的话，近些年来斯宾塞家族正在竞争这家公司的最大股权。”
“他们想要的是我们手里的股权。”
莱因可没有打算让出这部分股权。
这是属于阿萨谢尔家族的东西，谁也不能抢走。
“可这跟今天夜卫上门有什么关系吗？”
“因为夜卫现在的实际掌控者就是斯宾塞家族的人。”
有了这层关系，想要快速通过一张搜查令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怎么跟一个公爵家族对抗呢？”爱蜜莉雅忧心忡忡。
“正常的办法确实不行，得用非常手段。”莱因神秘一笑。
这个时代报社刚刚兴起才不过百年。
最初的报纸掌控在皇室手里，近几十年来才逐渐放开，一些新兴的报社不断兴起。
他打算在报纸上曝光斯宾塞家族这些年的非法勾当。
可有一个问题，以斯宾塞家族的能量，大部分报社估计不敢报道。
他早已想好了，自己收购一家或者多家报社，最好还得有自己的油墨供应链和印刷厂。
至于资金呢？
其实阿萨谢尔家虽大不如前，但他们并不缺钱。
原因很简单，他们家是新大陆贸易公司的股东，每年的分红都是一笔巨款。不过前些年因为一些债务纠纷，还有不少欠款还未支付。
但只要新旧大陆之间的贸易不断绝，这些财富足够他做个富家翁。
但在这逐渐混乱的时代，光有钱是不够的，还得有保护住这些家业的实力。
他与姑妈商讨起了自己的想法，可能目前洗这些事还得由她操办，也顺便听听她的想法。
姑妈也趁机说起纺织厂的事，因为上次出现的杀人水蛭，弄得员工们人心惶惶，好多人害怕就提出离职。
这已经影响到了工厂的正常运作。
她也觉得家族不该死磕着工厂，除了挽留工厂，还得开拓其他产业。
想当初爷爷收养的几个孩子竟然只有姑妈心向着家族，其他几个都是白眼狼。他们都分走了家产，最好的也是不再联系，个别几个还帮着外人对付家族。
莱因想过从那几个白眼狼手里回收家族的产业。
可是后来又想想不对。他们的品行他差不多都是清楚的，那些家产在他们手里八成已经被糟蹋了。
尤其是亚力克，听说他分走一大笔钱之后，还是没改掉爱赌的毛病。
“你的提议确实不错，可是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得慢慢来。”
“他们想对付我们也不是三天两天能完成的，我们还有时间。”
莱因不喜欢勾心斗角之事，可偏偏来到这个世界还不能安生。
“那些人走了吗？”这时罗莎琳冷不丁地插嘴。
夜卫过来调查的理由就是怀疑他们家里窝藏魔女。
罗莎琳总觉得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她都考虑好先出去找个地方躲一阵子。
“我建议你先别离开这里，你出去了万一被埋伏好的夜卫抓到，到时才更加说不清。”
“而且我感觉，他们说是来搜查魔女是假，真正的目的嘛……”
应该是他们发现了贫民窟那里马库斯的研究资料丢失，怀疑是纵火之人带走了。
以斯宾塞家族的情报能力，查到是他干的并不难。
但是他们不敢声张，因为他们支持马库斯教授搞的研究见不得光。
游戏里的文本不止一次暗示，帝国的斯宾塞家族深度参与了那些危险项目的研究。
他们以及其他众多贵族早就预见到了危机的发生，拥有大量超凡者存在的帝国明明一开始有能力阻止那场浩劫的发生。
可是以斯宾塞为首的帝国贵族们坐视这一切的发生，他们为的就是重整世间秩序，创造一个由他们贵族垄断统治的世界。
夜卫很可能也没找到他们这里有魔女的证据。
即使有又如何，他们咬死不认，不要脸一点撒泼打滚，他们也拿阿萨谢尔家族没办法。
莱因可能会因为情绪上头而鲁莽行事，但是他并不傻。
他预感到会与帝国的贵族体系发生冲突，却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但他也该庆幸，工业时代以来，法律的约束力变强了。
只要他没有犯下大错，又没有把柄落在敌人手里，他还是有办法保全自己的。
……
这天下午，姑妈的那位好友亲自把炼制完成的魔药送过来。
来者是个胖乎乎的女人，体态丰腴，深棕色的波浪卷发像化了的巧克力一样搭在肩膀上，裙摆扫过地板时带起了地上的小灰尘。
莱因下楼的时候，客厅里正传着姑妈爱蜜莉雅的笑声，两个女人凑在沙发上说着什么好笑的事，玻璃窗把下午的阳光折成菱形，在她们头发上跳动着。
“哎哟，这小伙子都长这么高了。” 女人抬头看见他，眼角的笑纹里满是暖意，“要不要我把外甥女介绍给你？”
可还不等莱因有什么反应，爱蜜莉雅立即打断：“嘿，你那个外甥女不是有男朋友吗？”
“上个月分啦。”胖女人说起这些话题，就一副分享八卦的样子。她接着又说：“那个男的太不是东西了，是个感情骗子，在和我外甥女交往时，居然还劈腿。”
“最可恶的是好几个女生被他骗财骗色后抛弃，还好发现及时。”
她又问莱因有没有意向。
莱因尴尬地不知怎么接。
还是爱蜜莉雅帮他解了围：“他呀，现在还不想谈恋爱，学业为重。”
“是是是。”莱因赶紧附和。
本来他们还想留胖女人吃饭的，但是她说自己实验室还需要整理，就急匆匆回去了。
姑妈在她临走时，还声称下次请她喝红茶，这个对方倒是爽快答应了。
那女人刚走，爱蜜莉雅就收敛了笑容。
她说：“其实她的外甥女我见过，比你还大四岁。”
“姑妈跟我说这个干嘛？”他对那女人介绍的女孩不感兴趣。
爱蜜莉雅张口欲言又止，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想了半天，才说：“你会喜欢比你年纪大的女人吗？”
莱因猛地转过头，对上了姑妈的视线。
他刚想试探她，可心口的疼痛来得那么突然，他一时喘不上来气，脸憋得发紫。
这次他的难受都写在脸上，无法否认与伪装。
他感觉四肢无力，就要倒下。
“莱因，你怎么了！”姑妈扶住了他。
黑发少年摆了摆手，说：“没事，我先服用魔药。”
“吸收药力的过程会持续很长时间，这期间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他靠强大的意志力让自己情绪稳定。
爱蜜莉雅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个邪神印记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一天不除就浑身不自在。
阿萨谢尔家族的地下室很大，而且划分了多个区域。
他来到了专门用于冥想修炼的区域。
在确认准备就绪后，他拿出了装有魔药的深色玻璃瓶。
里面的药液是黑色的，还有大量气泡，静置一段时间后，从底下至液体表面又能看到一种淡淡的蓝色微光，像是经过微缩的满天星光。
这么一看，好像还挺好看的。
然而一想到，里面还用到了邪嗣之血，他的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
这真的是人能喝的东西吗？
他都怀疑喝下去后会不会暴毙。
但是不喝的话，他就只能等死，那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捏住鼻子，单手拧开瓶塞，却没急着打开。
前世他喝过不少中药，知道一个秘诀，就是一口灌下去，别慢慢品尝。
这次也一样，他一口闷，任由那粘稠的，令人恶心的液体灌进喉咙，滑进食道，再落入胃里。
尽管闷进去快，可是那味道着实难喝，还有回味。
硬要比喻，就像是一条死鱼，在臭水沟里泡了三天，再被放入洗脚水里熬煮……
不久之后，药力开始发作，他的身体出现痉挛，抽搐，身体乏力，头昏眼花。
他早有准备，提前躺倒在地。
他就这么昏死过去。
在一阵溺水时的窒息感中，莱因睁开了眼。
却发现自己正置身于幽暗的海底。
不知为何，他身处海底竟然还能呼吸。
哐啷——哐啷——
莱因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身上缠着沉重的锁链。
恰好几条会发光的鱼类和水母游过，借助这微弱的亮光，他依稀看到前面有两个半人半鱼的生灵在拉着锁链。
他这是在被押送到某个地方吗？
黑暗寒冷的海水中似乎有什么如同山峦般高大的东西。
越是凑近，就越能感受到一位强大的存在近在眼前。
可是微弱的亮光无法驱散眼前的黑暗。
直到那东西动了一下，海水涌动，大量气泡自海底升起，那山脉般的巨物上抖落一片片碎裂的礁石和泥沙。
眼前才呈现出那生物狰狞的一角。
他的眼睛无法完全容纳眼前之物，祂巨大的体型绵延至视野之外。
但他还是识别出了这东西的一部分身体特征。
巨大的触手自鹦鹉螺般的甲壳中伸出，它们搅动海水，掀起海底狂潮，甚至能够引发地壳变动。
他知道这是什么了。
以他多年的见识，他想到了一个名字。
加坦杰厄……
啊呸！
搞错了，再来。
应该是……
无尽深海的统治者，大洋之影，海洋与海怪们的领主。
鱼人们的父神，也是许多海盗们敬畏的海渊之主。。
其名为。
【大衮】。
《魔女之歌》里的莱因哈特被其忽悠，一步步成为了危害世界的大魔王。
然而等他一步步凑齐复活“祖先”的材料时，凤傲天优尼卡打上了门。
经过一番艰苦的boss战，在仪式最关键阶段他被游戏女主凤傲天捅了个透心凉。
过场动画中，孤立无援的莱因哈特向自己的祖先呼救，然而换来的是那黑如深渊般的裂口中伸出的触手。
他被拖入了那道深渊之中，然后被真正的幕后黑手，那位所谓的祖先吃掉消化吸收。而他也成了复活那位邪神的最后材料。
同时祂也是《魔女之歌》坏结局的最终BOSS。
他其实看不见大衮的模样，只能看到黑暗中的一个模糊轮廓。
还好他看不到，否则直视邪神的代价是可怕的，最低程度也是失明，精神失常都是家常便饭。
“嗡嗡！~”
那个黑暗轮廓震动了一下，海底又引发天翻地覆的波涛。
爬行于海底的甲壳动物被掀翻，如风滚草般迎风翻滚。
深海的鱼类与头足动物被洋流冲得逆行，无法左右自己的方向。
牵着锁链的两个鱼人摇摇晃晃，他们手里的锁链更是摇摆不定。
“为什么……拒绝我？”
邪神不会塞莱斯特的语言，但祂的念头仍旧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他听得懂的语言。
莱因只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笼罩全身，仿佛有千钧重量压在肩头，令他喘不过气。
他甚至听见骨骼在体内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即便一动未动，他的双脚仍不由自主地向后滑去。
在伟大的海渊之主面前，他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微不足道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只是旧日的残影罢了，有什么好嚣张的。”
只要亮出的敌人即使再强大，也有办法被打败。
这是他在游戏里得出的结论。
更何况对方并不是真正的大衮，而是这位异世界邪神在塞莱斯特的分身。眼前的祂也不过一缕残魂。
此处也不是真正的海底，而是大衮分身的残魂构造的精神世界。
“我的路，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他虽渺小，但内心却坚定。
祂虽强大，却是无所凭依的残魂，虚有其表。
知己知彼带来的强大自信，让他面对邪神时也没有丝毫畏惧。
正是这份勇敢让他再度抵抗了邪神的胁迫。
邪神不甘心就此失败，祂震怒，掀起怒海狂涛。
漆黑的触手从黑暗中猛地探出，瞬间搅碎了成片发光的水母，连海床都在震颤中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其中一条触手如黑色巨蟒直扑莱因，被锁链束缚的他无从闪躲，天旋地转之间就被绞缠。
触手拽着他拖入黑暗。
他的眼不能见，耳不能听，口也不能言。
这里没有了重力，也没有了海水，只有一片黑暗的虚无。
“我可以实现你的一切野心，你应该顺从我。”
那个古老的声音在他脑中低语。
确实，邪神的眷族众多，只要他愿意服从，他可以从中获得巨大的助力。
但结果呢？
他在心中嗤笑，那样的结局可不是他想要的。
有火焰自他腹中膨胀，火变成了光，在黑暗中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光带着他于黑暗中前行，这光亮因为他的自信而变得更加炽盛，让他在黑暗中穿行时不至于迷路。
遥远的彼端有一个光点。
他知道梦该醒了。即使是旧日的邪神也无法将他困于梦中。
那光点越来越大。
脑中的呢喃低语间间断断，也越发模糊，听不清晰。
他没有去听，不过是一个虚弱的残魂的垂死挣扎而已。
解咒魔药的效果开始生效，他的身子被一股暖流充满。
醒来时，他仍旧躺在地板上，汗水浸透了衣服，浑身又湿又粘。
他第一时间查看胸口，那里的诅咒印记消失了。
但大衮并未放过他。
“凡人你的目光太过短浅，你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那个会要他命的诅咒消失后，邪神又用残余的力量在他身上留下了什么。
这是一种无形无质的影响。
“我的眷族将视你为死敌，你最好不要被他们找到。”
然后那声音就彻底消失，再也无法折磨他。
好消息，他的心脏不会再因为情绪激动而引发剧痛。
坏消息，他在大衮的眷族中仇恨被拉满了。
那些信徒、鱼人和部分海怪不仅看到他就想杀他，对他造成的伤害还会额外增加50％。
这就是游戏里那类让人难受得不得了的debuff，就是被各种邪神憎恨，成了他们的仇敌。
它们不能祛除，一旦获得，将一直携带到游戏结束。
邪神不止一位，如果集齐游戏里出现的所有邪神的憎恨，将会解锁一个成就，虽然没啥卵用。
就在这时，他心有所感，手里出现了一张邀请函。
这便是此前在那处诡异虫洞中得到的。
他打开之后，上面果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被涂上金色的地方，金色的粉末逐渐消散，显现出了下方的文字。
血雾森林，遗忘之庭。
这一天是七月十五号，距离玛尔塔克的盛宴开始只有十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