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漆黑一片，声控灯像是彻底死了般毫无反应。
只有逃生通道那抹惨绿的荧光在尽头明灭，为这死寂的空间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好安静啊……灵气，能不能说句话？我有点怕。”
她把声音压低。
可在这连呼吸都能听见回声的楼道里，每个字都像石子投进深潭，荡开一圈圈令人心悸的涟漪。
“别怕，我一直在。”
脑海里响起的声音依旧是那不靠谱师尊的声音，但此刻却奇异地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林沐雨攥紧了裙摆，指尖陷进布料里才勉强稳住颤抖的膝盖，轻轻应了声：
“嗯，谢谢。”
走到电梯口，她伸出手，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按钮。
金属门就发出一阵刺耳的“嘎吱”声，像是生了锈的铰链被强行掰开。
电梯里没有任何光亮，黑暗如同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这电梯……坏了？”
林沐雨下意识后退半步，后颈窜起一阵寒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算了，还是走楼梯吧。”
她当机立断转身，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可楼梯间也好不到哪里去，应急灯的光线昏黄得像将熄的烛火。
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和绿色的安全出口标志重叠在一起，反倒更显诡异。
不管了。
林沐雨提着裙摆迈开腿，帆布鞋踩在台阶上发出“噔噔”的轻响。
十楼而已，比起爬过的万阶天梯，这点高度本该不值一提。
可此刻每向下跑一层，胸口的憋闷感就加重一分，仿佛空气里藏着无形的棉絮，正一点点堵住她的喉咙。
“十楼……九楼……”
她数着墙上的标识，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撞来撞去。
每一层的布局都一模一样，连消防栓上斑驳的红漆都分毫不差。
可越往下走，周围就越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跳动。
“二楼。”
当看到头顶的数字时，林沐雨终于松了口气。
楼道里的空气实在太压抑了，像是被人用玻璃罩子罩住，连呼吸都带着滞涩感。
她加快脚步向下，心里盘算着只要再下一层就能到一楼，可抬头望向出口标志时。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那绿色荧光勾勒出的数字，赫然是:
“十楼”！
她猛地回头，身后的家门还在原地，漆黑的门缝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窥伺。
而那漆黑的电梯依旧张开着它的血盆大口，十分诡异。
一股凉意顺着脊椎直冲头顶，让她瞬间僵在原地，连指尖都变得冰凉。
这一刻，她有点想念苏挽晴了，虽然总被那样，但至少十分有安全感。
“灵气……我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该怎么办？”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甚至能听见牙齿打颤的轻响。
她发誓，出去之后一定要学学幻境，不单纯一直提升修为。
“从窗户跳下去。”
灵气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说出来的话却让林沐雨惊得差点咬到舌头。
“跳、跳下去？”
林沐雨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楼梯间的窗户。
那扇积着灰的玻璃窗紧闭着，玻璃上布满细小的裂痕，像蛛网一样蔓延开。
“认真的吗？”
“对，别怕。”
灵气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笃定。
“这栋楼是假的，跳下去就能破掉幻境。”
林沐雨咬着下唇走到窗边，手指推开老旧的插销时，金属摩擦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探出头向下望，楼下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只有几棵矮树的轮廓在风里摇晃，
枝桠扭曲得像伸向天空的鬼爪。
夜晚的寒风卷着湿气扑在脸上，冻得她鼻尖发红，连眼眶都有些发僵。
“真的要跳吗？”
她又问了一遍，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乞求。
“跳。”
灵气的声音斩钉截铁。
“除非你想永远困在这里，变成这里的一部分。”
这句话像根针，刺破了林沐雨心底最后一丝犹豫。
是啊，她已经见过这个世界的诡异了……这里根本不是她熟悉的家，只是个精心编织的牢笼！
她爬上窗台，冰凉的水泥硌得膝盖生疼。
低头看向楼下，十层楼的高度让她一阵头晕目眩，黑暗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等着看她坠落的瞬间。
林沐雨深吸一口气，心一横，刚要闭上眼睛纵身跃下，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雨？你在做什么？快下来！不要做傻事啊！”
那声音里的焦急和颤抖如此真实，让林沐雨的动作瞬间僵住。
她猛地回头，只见母亲正站在家门口，鬓角的白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
满是皱纹的脸上挂着泪痕，那双总是带着暖意的眼睛此刻写满了恐惧。
“老妈……”林沐雨的喉咙突然发紧。
她的手不自觉地扶住窗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
也许……也许留在这里也不错？至少能每天看到母亲，能回到那个安稳的家……
“这都是假的哦。”
灵气的声音适时响起，像一盆冷水浇醒了她的迷障。
林沐雨猛地清醒。
这里只是幻境，根本就不是她的家！
“对不起了，妈。”
她对着那个虚影轻声说道，也像是在对曾经渴望亲情的自己说话。
林沐雨闭上眼睛，纵身跳了下去。
身后带着刺耳的尖叫。
预想中的失重感没有到来，身体落地时轻得像一片羽毛。
她奇怪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楼前的空地上，身后那栋居民楼已经被诡异的黑雾笼罩。
“如果不出来，就会被同化吗？”
林沐雨望着那团黑雾喃喃自语。
风卷起她的衣摆，带着夜晚独有的清冽气息，这一次，呼吸终于变得顺畅了。
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跳出了那座牢笼，就必须一直向前走，直到找到真正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