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书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朱青煊锁骨中央那枚暗金色的逆鳞上,那道狰狞的黑色裂痕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每一次细微的震动都仿佛牵扯着周围的空气,他犹豫了下还是问道。

“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青煊熔金色的竖瞳转向他,那目光不再是纯粹的审视或慵懒,而是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被触及痛处的烦躁,有对自身状态的厌弃,甚至还有一丝…被窥见软弱的恼怒?

但最终,这些情绪都被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压下。

或许是因为刚刚那本《逆鳞蚀咒》笔记,让她对眼前这个继承了烂摊子的年轻人,多了一丝微乎其微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同类”感。

她抱着手臂,赤足在地面那冰冷的特殊材质上轻轻点了点,发出清脆的“嗒”声。

熔金竖瞳望向虚空,仿佛在回忆某个凝固的时间节点。

“算是一个…时间诅咒吧。”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熔炉深处余烬般的沙哑,硫磺味似乎也淡了些,透出一种冰冷的疲惫。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逆。鳞裂痕的边缘,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意味。

“神谕级炼金物品…”

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如同熔炉深处压抑的轰鸣。

“一旦跨过那条界限,就拥有了某种…不可复制的唯一性。它们不再是工具,更像是活着的‘概念’或‘规则’的具现化。你可以仿制其形,甚至模拟其力,但那份触及世界底层逻辑的‘唯一权柄’,独此一份。”

她抬起眼,熔金竖瞳直视云书简,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的重量。“我付出的代价…”

她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是一件同样被赋予了‘唯一性’的神谕级造物。它的名字和形态无关紧要,你只需知道,它代表着我过去某个…极其重要的‘可能性’。我用这份‘可能性’,换取了‘时之匙’一年的使用权。”

她的指尖离开了逆鳞,轻轻敲击着自己覆盖着细鳞的手臂,发出细微的、如同金属轻碰的“嗒嗒”声。

“你舅舅…云峥,在业内算是有口碑的。而且还有严密契约,所以委托他当中介人去换取一年的使用权。”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回忆的冰冷,“契约规定,一年之内,‘时之匙’的力量将锚定我的伤势,维持现状。一年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交易结束,‘时之匙’归还,我的‘可能性’…也彻底归对方所有。”

熔金竖瞳中的光芒锐利起来,带着一丝被愚弄的愠怒和更深的不解:“谁知道呢?契约签订不到三个月,他人就…没了。”

她摊了摊手,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充满讽刺的无奈,“像一阵风,吹散了。却没留下这把能锁着我的‘时之匙’,只有一个烂到根子里的旅社。”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这冰冷洁净的地下室,扫过那些基础材料,最终落回云书简脸上,熔金竖瞳里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审视:“小老板…”

云书简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试图驱散那股无形的压力。

“首先,”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意味,“我的旅社只是…目前条件简陋了点。它本身并不烂。”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手中那本《逆鳞蚀咒》笔记上,带着一丝探寻,“还有…这上面的东西,对你的伤…有用吗?”他问得有些迟疑,似乎不确定这个问题是否合适,或者是否会有答案。

朱青煊熔金竖瞳微微眯起,指尖无意识地在那坚韧的笔记封面上轻轻划过。

她沉默了片刻,那沙哑低沉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熔炉余烬般的质感:

“理论大于实践。”她评价道,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聊胜于无罢了。”她抬眼,熔金竖瞳直视云书简,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好比告诉你,死的时候,可以选择一个体面的死法,或者…一个不那么体面的死法。本质上,都是死路一条。”

她话锋一转,指尖在笔记上轻轻点了点,熔金竖瞳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审视,又像是某种…微乎其微的认可。

“不过…”她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叹息的意味。

她微微歪头,“明明只需要按部就班,把那把该死的钥匙按时交易过来就好…”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困惑,一丝疲惫,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这“多余”用心所触动的涟漪。

这“用心”,在这冰冷的、充斥着基础物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沉重。

“他就是这样一个烂好人。”云书简笑了笑。

“烂好人在界内可混不出‘雾中锚’的名声。”

“他可是能让最疯狂的交易者放下刀子的存在…虽然最后,他自己却似乎沉进了更深的雾里。”朱青煊倒是兴致不高的说着。

似是不想提及舅舅的事,云书简对她问道“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吗?目前找到的线索,似乎就这些了。”

“都是些基础货色,撑死了算中等炼金素材。”她的评价依旧刻薄,指尖掠过一排排密封罐。

“工具倒是不错,保养得够精细,算得上等。”

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那个独立货架的区域,在那块散发着刺骨寒意的深蓝冰髓碎片和几样特殊样本上顿了顿,“…还有几块料子,底子还行,够得上神谕级的边角料门槛,精炼得当的话,或许能派上点用场。”

她抱着手臂,赤足在冰冷的地面上轻轻一踏,发出清脆的“嗒”声,身形转向云书简。

那股混合着硫磺与龙威的压迫感再次凝聚,熔金竖瞳锁定了他,里面的慵懒彻底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审视。

“小老板啊,”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淬火的金属般清晰冰冷。

“我丑话说在前头。”她微微倾身“时间…不等人。这已经快过去一天了。”

她伸出覆盖着细鳞的手指,在空中虚虚一点,仿佛在敲击一个无形的倒计时沙漏。

“两天。”她一字一顿,熔金竖瞳里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两天后,如果我见不到那把该死的‘时之匙’…”

她的话语没有说完,但那股骤然加剧的硫磺气息,以及逆鳞裂痕处猛然加剧的、如同心跳般搏动的暗金光芒,已经将未尽的威胁诠释得淋漓尽致。

云书简感到喉咙发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两天…时间如同流沙般从指缝中飞速流逝。

​叮铃铃——!​​

一阵清脆却略显滞涩的铃声,突兀地从一楼大堂的方向穿透层层楼板,清晰地传入了这间冰冷的地下室!

这铃声…不是旅社内部通讯的铃声,而是前台那台老式黄铜座钟的报时铃!

云书简和朱青煊同时一怔,目光瞬间交汇。

朱青煊熔金竖瞳猛地收缩,如同捕食者锁定了猎物。她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硫磺味中瞬间混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令人汗毛倒竖的…深海淤泥的咸腥与冰冷​!

“呵…我讨厌海鲜味。”一声短促的低笑从她喉间溢出,熔金竖瞳转向楼梯口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看来…你的‘新客人’,比我的‘倒计时’…来得更早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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