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午后,雨反而越下越大,几乎要以雷霆之势直直地砸在每个人的脸上。

雨点蹦跳在青石板上,喧哗地荡尽了尘灰,过处,草尖浮光颤动,经受不住似的。

我坐在教室里浮想联翩,因为今天是周五放假的日子,学校为了照顾家住的远的同学,下午上完两节课后,大约三点多钟左右就放学了。

此时下课铃一响,教室里顿时充满了嘈杂的声音。

我慢吞吞地从课桌里拿出伞,走到教室外面。

夏音言早已等在那里,但她满脸都是不乐意。

“你这人走路也太慢了吧,到底要让女生等多久啊,赶紧把伞撑开。”

“你没带伞吗?”我没好气地问。

“知道未来的只有你而已,又不是我,你这家伙没特地给我带一把伞吗?”

她理直气壮的反问。

如果有人愿意举办厚脸皮大赛的话,她肯定能得冠军……我看了少女两秒,那双水润的眼睛也一动不动的盯着我。

两相对视,最后还是我低头,认命的打开伞,让她霸占了进来。

走过自行车库的时候,她又停下来。

“又怎么了?”

“你真的好意思问我吗?去骑车啊,不然让我用腿走过去嘛。”

“啊,让你失望了,我车坏了拿去修了。”

不知从何时起,看到她吃瘪,比我在路上捡到钱还开心:“所以只好请你和我走路去了。”

她闻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问道:“你家住哪?”

“玉林小区一栋4单元303,没事不用记,我到时候会带你过去的。”我难得的善解人意。

“呵呵,笑话,半辈子没走过那么远的路。”

她毫不领情,冷笑两声后,目光扫射到一个地方,毫不迟疑的走了过去。

她开始与一个头上夹着一个草莓发夹的女生说话,看起来十分热络。

但从那个女生的肢体语言来看,她并不认识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少女。

一开始,我并不想管。

直到不久后,那个女生有些苦恼的侧过头,让我看见了她的侧颜。

正巧听到夏音言佯装惊讶地点头,紧接着十分不客气的问道:“那可以顺带捎我一个回去吗?”

说完,她十分自觉的坐上了女生的后座。

我十分清楚,以钱倩倩的性格,100%不会拒绝别人的请求,哪怕请求的人有多么厚颜无耻。

但如果让自己为难的话也是不行的吧。

这样想着,我向着她们两人靠近,想着该以怎样一个不失礼貌的方法让那个得寸进尺的人下来。

夏音言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想法,回头挑衅般的看了我两眼。

她迅速的抽走了女孩自行车篓子的伞,撑在两人的头顶,然后就催着她快走。

于是,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们就在雨中一骑绝尘。

吵闹声透过夏日粘稠的空气空气传过来,在她们走后,我停住脚,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淋漓的雨幕。

真潮湿啊,我感慨道。

确认两人已经走的无影无踪,我才去往一个偏僻的角落,将一辆自行车推出来,骑上走了。

……

半个小时后,我进了小区。

玉林小区虽靠近学校可以称得上是学区房。但是由于年久失修,通体都萦绕着一种腐败的气味,尤其是那个从搬进来起就没见过的物业,无疑恐怖的气氛更上一层楼。

而我住的单元楼前,唯一可以有点说法的是那一棵百年的樟树,距离单元门入口有两米左右的距离。在这长大的孩子,小的时候能在树下玩耍,长大了以后坐在楼上依旧能看到它粗壮的枝干。

等我走到单元楼,楼梯口处,有人已经黑着脸站在那儿了。夏音言身上不知为何沾了一些泥沙的痕迹,嘴唇红艳艳的,应该是破了。看来她在这段时间里等得十分心焦,舔了数十次嘴皮,以致开裂。

此时一见我过来,她立马就脾气上头地说个不停:“我真的不明白,明明是你自己生命攸关的时候,你怎么还能做出偷懒这种事情。我看这个路程走路也就十五六分钟,你怎么到现在才过来?身上还湿透了。”

——但连十五六分钟路程都走不了的人真的有资格评论吗?我腹诽道。

对此我只能解释:“走半路上的时候,风太大把雨伞掀飞了,我跑回去半天才拿回来,身上自然落了不少雨。”

“哼,最好如此。”

夏音言一如既往的对别人的苦难毫不在意:

“现在雨太大了,不好进行室外调查,就先从室内说起吧。我刚刚和钱倩倩说话的时候就知道了,你们俩和苏辰是发小吧,都住在这里,3楼,5楼和6楼。”

“那个很受欢迎的学生会长,苏辰对吧?”

我不禁感慨道:“竟然连你都知道他?看来他的长相确实很受女生欢迎。”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样貌动物吗!”夏音言不爽地抱胸。

“再说了,他眼瞎挂着那么大黑眼圈,不知道晚上都在干什么,谁会喜欢那种人啊。”

“我之所以知道他,是因为他每、天、都在校门口查违规。我因为经常不带校牌,已经被他记了好几次名了。……不过,虽然恨是恨,但不得不承认,哪怕跟别人说他的坏话,别人也不会信。”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说到这里,她真情实感的咬了一下后牙槽。

“算了,谁让我是一个挺大度的人。”

并非实话。

“我也不会愿意计较。”

别人懒得听她讲话。

“毕竟很少有人像我这样优秀。”

嘿,自夸上了。

“哈哈哈。”

给自己夸高兴了。

……

终于,在一长段可以省略的段落后,夏音言才缓缓地想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总之,你先更加详细的描述一下第一次遇害时的状况吧,一并说说你的看法。”

……这难道不是侦探的工作吗?

有一瞬间,我觉得她其实根本没办法推断出来事故的真相,现在只是为了饭钱在拖延时间。

然后第一次,我向上帝祈祷我的感觉绝对不要成真。

但表面上还是得点头。

实际上可分析的点只有两个。

第一,回想起砸中我的那个东西,在我失去意识前,先是破空声,然后明显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应该是某种坚硬而易碎的物质,有可能是玻璃。也许是玻璃从窗上脱落,正好砸落到了我的头上?

第二,从落下的楼层来看,如果要致死,一定是从高处落下来的,像我所住的这样老式的居民楼,那只有可能是3楼以上楼上的住户。而6楼是我家,可以排除嫌疑;而4楼一对夫妻外出打工,常年不在家,留下来了的奶奶在早上9点钟之前是醒不来的,所以排除嫌疑。剩下就只剩下5楼了。

而且,只有5楼的阳台上有几盆花花草草,重物是从5楼落下的可能性极大。

也就是说,苏辰的嫌疑极大。

“我的分析就是这样。”

我说着,又重新强调了一遍结论:

“我觉得最主要的嫌疑人就是苏辰。”

到了这时,

少女低着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

她先是故作深沉地用手撑住脑袋,看似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才说道:

“嗯,很好。那个,这说明,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找个机会溜进他家找证据。”

就好像结论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一样。

——但从我一张口开始,她就开始频频点头。

……

好吧。

虽然没用,但还可以起到一个鼓舞人心的效果。

我释怀地想着:至少没再反驳了。

然后,在几秒钟后我就完全推翻了自己浅薄的看法。

呵呵。

根本无法原谅。

你嘴角边那一抹晶莹的液体又是什么意思?

这根本就是刚刚已经睡过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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