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说,宛白,这话太伤人了。”
李道平队伍之间的自行谈论中,律宛白的抱怨声永远都是最刺耳和引人注目的,蜷缩在床上的凤鸣心忍不住抬头看去,律宛白还是那幅臭脸,却和李道平保持在相当亲昵的距离上。
听到李道平的劝阻,律宛白的脸色虽然还是那幅不满的模样,却没有再出口挖苦凤鸣心或者李道平。
为什么律宛白会这么顺从李道平?
“宛白,你怎么跟平这么亲近了,你以前不是很讨厌平的吗?”
凤鸣心不禁朝一边的律宛白问道,招来的是律宛白更强烈的不满。
“你谁啊你?你也配这么叫我?我跟道平什么关系关你什么事?”
凤鸣心被律宛白的挖苦噎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但李道平和露蒂听到凤鸣心的疑惑都陷入了思考之中。
“不过这位客人对星火燎原的了解确实很深呢,就连宛白和道平之间的旧怨都这么清楚,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宛白你也不用这么着急把人赶出去。”
同样注意到这个问题的素亦凝并没有跟李道平和露蒂两人同样进行思考,而是向律宛白提出了这一点。
“就算她的精神真的是出了点令人遗憾的状况,但她对我们星火燎原过分的熟悉同样是一个必须要解开的问题。”
旁听的凤鸣心并不明白幻境的当下情景是什么时间点,而且星火燎原队友的情况也同样超出了她的预料。
露蒂的身上没有酒味,不像是常时醉生梦死在酒馆的破戒露蒂,而且素亦凝也是完好无损的活生生模样,性格跟以前生者时一样娴静。
然后是最明显的律宛白,这个是最让凤鸣心感到陌生又熟悉的。
一如既往的衣装,恶劣的性格,桀骜不驯的气场,然而唯独在跟李道平对话的时候那股乖巧可人的味儿怎么都藏不住,在凤鸣心问及这个点的时候还龇牙咧嘴的,俨然一幅养熟了的野猫形象。
更何况刚刚素亦凝刚刚宽慰话语里所用的词汇是“旧怨”。
说明律宛白并不是没有和李道平敌对过,只不过已经跟李道平和解了。
自己不在的世界线,李道平身为星火燎原的队长,居然能自行找到机会和律宛白和解。
一切都是最完美的。
一想到这,凤鸣心只感觉自己心乱如麻,自己身为星火燎原队长的一切意义似乎都在逝去。
又或者是从未存在过。
她是星火燎原的创始人,但并不意味着有她在星火燎原会变得更好。
自己逃离了锦衣玉食的皇子生活,不仅是为了让自己的那两位争夺皇位的兄长毋须挂虑到自己的存在,也是为了逃离那两位兄长,逃离那个会让自己显得一无是处的生活。
但越是想要逃离,名为“无能”的梦魇就越容易追上凤鸣心的脚步,像泥沼般缠住想要逃离的双腿,如泥鳅般滑到她的身上,在凤鸣心的耳边低语着崩溃的疯狂。
其实也有可能幻境中的律宛白并没有现实之中的深仇大恨,而是一些小打小闹的摩擦间隙,但凤鸣心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现实之中,律宛白的复仇可谓是星火燎原毁灭的主谋,如果幻境中把这种重量级的矛盾替换成随随便便就能解决的摩擦,那幻境还有什么展示给她看的必要呢?
凤鸣心很喜欢星火燎原,也很喜欢平,在逸秋的点醒下,凤鸣心不可能再把星火燎原看成维系李道平关系的冰冷工具,星火燎原早已成了凤鸣心的第二所归宿。
可现在告诉她凤鸣心只不过是个拖星火燎原后退的角色未免也太伤心了。
但凤鸣心对此没有感到多少意外,说不定她自己内心早就已经有过这种想法了。
凤鸣心又忍不住想到那一夜之后自己对李道平的各种苛责,说到底,自己对平那些苛责有多少演戏,多少真心呢?
之前在群间花海,凤鸣心把自己的大部分想法都倾诉给了露蒂听,但凤鸣心还有一个秘密不敢告诉给任何人听,只能自己承受这个秘密带来的罪恶感。
她害怕露蒂和平他们知道这件事后会对自己产生偏见。
自己在肆意苛责李道平的时候会感到一种由衷的畅快感,在压迫的极致的时候甚至会产生一种可以称得上是快感的愉悦。
所以将那些对平的刁蛮认定为为了不让平离开而做出的扮演不也算是一种自我欺骗吗?
如果那些也有一部分算作真心的话,那她自己不就真成了不乐意看到李道平发光发热的真小人了吗!
另外一边的李道平小队等人还在讨论凤鸣心的处置,但想到深处的凤鸣心只感觉自己手脚冰凉,根本无暇顾及另一边的谈话内容为何。
直到这一刻,凤鸣心才意识到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丑陋,对平优秀之处的嫉妒,一切自卑扭曲畸变所生的产物。
如果任凭这样的自己发展下去,总有一天的她可能会再次和平撕破脸皮吧?
这样的自己,真的有资格去追求平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凤鸣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自己的各种缺点,厌恶自己的自卑,厌恶明明知道这些的自己却只能任由内心的自卑不断地生根滋长的卑劣品格,就连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是自己自卑的体现。
原本还在欢喜终于勘破那一夜迷障的凤鸣心现在的内心只剩下迷茫和失落,如果自己的存在对星火燎原还有平来说都是拖累的话,那她为什么还要留在星火燎原,陪在平的身边呢?
正当凤鸣心恍惚的时候,一道混合着薰衣草花的茶香飘入凤鸣心的思绪,把凤鸣心的注意力带回到眼前的素亦凝身上。
“抱歉,我们那边的讨论还需要点时间,我这边泡了些安神的薰衣草花茶,如果不嫌弃的话,请您慢慢享用。”
“...谢谢。”
对于素亦凝的好意凤鸣心也没有推辞的理由,接下素亦凝递过的茶杯,在小酌的同时,凤鸣心顺便扫视了一眼在场的星火燎原众人。
“亦凝,话说巫逸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