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瘦了，腹部依旧平坦，一点儿也瞧不出有孕的样子。
那针要扎在小腹上，饶是苏小小做了再多的心理安慰，也很难接受。
这是她清醒时，第一次要亲眼看见顾颜用比自己手指还长的银针扎在腹部。
于苏小小而言，这同酷刑没什么区别。
怀孕的鲛人，极其保护腹部，不肯展露，更不肯让其他人碰一下，更别提扎针了。
哪怕顾颜提前告知过，苏小小还是怕得厉害。
临到看见银针时反悔，挥开顾颜的胳膊，躲回床榻的角落中，她仍然觉得不安全，甚至还抓起被褥盖在自己身上。
顾颜十分为难，站在床边好声好气同苏小小说：“不会有事的，小小，你不相信我吗？”
“这个只是是看着长而已，不会疼的小小。”
“小小，就在小腹上扎上几针就好了，不关心小鱼崽了吗？出来吧，信信我。”
“小小你....”
顾颜费了好一番口舌，苏小小还是缩成一团不肯过来，在听见小鱼崽的时候，被子明显动了一下就没了。
苏小小太过恐惧了，甚至出现了幻觉跟臆想，总觉得身在魔界便不安全，哪怕无人害她，亦不能心安。
她好像听不见顾颜说的话，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黯淡无光，未能瞧见她手上握着的银针。
小腹每日都会不适地疼上一会儿，血浓于水，苏小小知道，是小鱼崽在害怕挣扎。
她睡着时，每次都会梦见小鱼崽在哭，梦里到处都是血，自己的血，族人的血，小鱼崽的血......
梦魇摧残着她的意识，这般下来，苏小小有时都分不清何为梦境，何为现实。
顾颜站在一边，不知所措，更不敢上前。
直到汐月走上前来出声道：“不是想留下这小杂种吗？你若是不肯听话，你觉得能保住吗？”
汐月这些日子也不常露面，她事务繁重，还得空出时日来修炼，每日只会来小院一次，都是等苏小小睡着后才来。
这小鱼说话实在容易惹怒自己，汐月怕一个没控制住，一掌将她劈死了，找不到新的暖床奴隶。
施针之事，汐月也听顾颜说起过。
此时的汐月，本该在后山的冷泉中运功调息，结果心绪不宁，最后神使鬼差来了苏小小住着的小院里，恰巧就碰上了这一幕。
汐月的出现，让苏小小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本就蜷缩着瘦瘦小小的一团，竟还将脑袋要往被褥里藏。
“出来！！！”汐月脾性愈发差，一点儿耐心都没有，寒声道。
苏小小在被褥里捂着耳朵瑟瑟发抖，不知不觉便淌了一脸的泪。
别过来......
别过来......
她嘴唇哆嗦着，不断在脑海里重复着这三个字。
结果并未有用，汐月皱着眉头，掀开被褥，直接拽住苏小小的脚踝，将她拖了过来。
她懒得废话，用手拉开苏小小捂着耳朵的手，冷声道：“别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听好了，这小杂种是你自己要留下的，既要留下，便要施针才留得住，这话不是我说的，是顾颜说的。”
“你要觉得受不了，便在今日将话说清楚，到底肯是不肯。”
汐月仍然没有放弃要弄掉她腹中胎儿的念头。
不论是故意当着苏小小鲛人族的长老与族人故意羞辱，故意使计逼她做出选择，主动舍弃。
还是如今，明知她的恐惧不是做做样子时，故意引诱苏小小再次做出选择，主动舍弃胎儿。
苏小小双眸含泪，神色破碎可怜。
汐月与她离得极近，将她眼底的所有委屈都瞧了个真真切切。
汐月顿了顿，但依旧残忍地开口，“苏小小，听明白了吗？你要如何选？”
又是选择。
顾颜站在一旁，不同汐月那般恶劣，好声好气安抚，“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事，否则任你处置，小小，你别害怕，这针若是不扎，你心心念念的小鱼崽便会......”
汐月“啧”了一声，回头瞪了顾颜一眼。
多此一举。
苏小小愣了好半晌，身子抖得厉害，终于细声细气开口，“我......肯的......”
汐月内心五味杂陈，竟被逼到这般地步，还想留下这小杂种。
她不算温柔地松开苏小小的肩膀，起身冷漠道：“你想清楚了，不是今日一次，是每七日便要扎一次。”
不是说鲛人最怕了？
为何怕成这样，都不肯放弃？
苏小小没有回答，她擡手擦了擦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顾颜同她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企图转移苏小小的注意力，让她别这般紧张，可惜效果甚微。
苏小小抖得太厉害了，顾颜有些不敢下手。
汐月等得有些烦，见苏小小又是一副将哭未哭的模样，那双眼睛，瞧得她实在心烦。
终于忍不住，汐月上前，遮住她的眼睛，不耐烦地冲着顾颜道：“快些，眼睛别乱瞟。”
顾颜抽了抽嘴角，心道汐月也该扎一扎针，看这样子，脑子病得不轻。
苏小小特别紧张，胸前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眼睛陷入一片黑暗后，脑海里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好在顾颜并未骗她，那银针扎在腹部，只有第一下时有些疼，而后便也渐渐习惯。
本来腹中的小鱼崽还闹腾般，让苏小小腹部钝钝的疼，之后的痛意也缓解不少。
一番施针下来，不止苏小小自己汗湿了衣裳，连带顾颜也是脊背发凉。
苏小小被捂着眼睛没瞧见，汐月的眼神，仿佛要杀人般恐怖。
顾颜觉得她实在嘴硬。
不是话说得比谁都重吗？那在自己施针时，往苏小小腹部悄悄渡灵力缓解疼意的又是谁？
...
苏小小修养了好些天，依旧养不回精神。
汐月不知从哪儿找来了几条彩色小鱼，放在了池子里。
那俩王八好像知道这是汐月亲自找来的鱼，不敢吃，竟相处得格外和谐。
顾颜告诉苏小小，虽说这些日子要好好休养，但也不能窝在屋子里不出去。
鼓励她出去喂喂鱼，苏小小依旧不说话，宁可待在屋子里发呆，也不肯出去。
她情绪不高，但汐月的性子，可不会任由苏小小给自己甩脸色。
她态度恶劣又强硬，苏小小越是想要躲着她，逃避她，汐月就越是要她伴随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