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一开始就对着栋大楼里面这些诡异的图画有很深的兴趣，虽说他不是艺术鉴赏大师，自身也并不具备什么能够辨识或者解读艺术作品的能力，但是仅仅是从直觉上说，他也认为这些画出现在这里是非常的不合理，且不论在一个存放着超级人造人的超高真空环境里面竟然会有这种艺术画的存在，难道里面有什么玄妙吗？

保持着这种好奇，老师打量着一副充满达达主义风格的艺术作品，天衣在一旁跟着一块打量着。她不知道怎么理解这幅画，但是她知道这幅画肯定是有问题才被老师这么盯着看的。虽然很莫名其妙，但是没有丝毫艺术天赋的她好像看懂了些什么。

“看得懂吗？”老师的话打断了天衣的思考，好不容易产生的想法顷刻间烟消云散，她并不在意，只不过有些可惜。带着些许失落回答了否。

“哎呀，少有的糊涂，优香可是天衣的妈妈啊。”老师看出端倪，却是一敲脑门发出一声感慨以求化解尴尬，“走吧，准备一下，我想对整栋大楼进行调查，等下有的忙咯。”又瞥了一眼，他率先朝走廊尽头的那个机械大门走去。

“有没有办法让我规避一下红外线？我想试试把这个门打开。”想到当时的情景，老师回头看着刚刚赶上来的天衣，“还有……这栋楼里的实际重力是多少？”

“呃……”天衣显然是没有想到其中的关联性，低头测量着这里的重力。就算是基沃托斯各个学院的初中部在学习当中也知道，日常的重力是9.8N/kg，有些不求真务实的会认为是10N/kg。之前天衣说过，有个能够规定重力的神迹物品与这里的拉弗格阻断金属融合了，如果不是这里的重力和外面的重力不一样，那么又怎么检测的出来呢？

“好像是13N/kg。”天衣给出了回应，她有些费解的看向老师，不明白问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

“搞清楚标准，才能继续实践。”老师好像看出了天衣的不解，给出了答案，“好了，有没有办法把这个门打开？里面应该是有东西的。”

天衣拿出一个像是磁铁一样的东西贴在那道铁门上，连接上一根线，用手上的平板输入着代码。几秒后她摇了摇头，有些失落地回复：“是未知算法。”

听罢，老师叹了一口气：“又是神迹吗？”

对于原始人来说，未知算法就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理解的符号表达。这用在现在也是一样的，而在基沃托斯里，被称作未知算法的东西有很大一部分都可以归类为带有神迹色彩的神秘符号，其实也就类似于神迹古籍上的文字。

“是。”回复完，天衣低头，眼睛眨巴眨，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她依旧在输入着代码。

老师看在眼里，带着困惑：“不是一时半会儿解不开吗？”

天衣抬头，冲着老师笑了笑，接着低头，然后说：“我觉得，应该可以通过植入学习君来学习这种算法，如果一切顺利，虽然可能还是破解不了算法，但还是有可能把门打开的。”

老师再次对天衣的能力感到震惊，摸了摸天衣的头，权且算作对她的赞赏，然后找来一块方形的石块摆到一旁坐下，虽然帮不上忙，但是怎么说也要有所表示，在一边帮着注意点，怎么说也能够防患于未然。

这下，老师得以有空好好地观察一下四周的环境。

整栋大楼从外表上看去，与普通的烂尾楼没有什么区别，目测大概是七八层，大楼内部采光不好，整体偏暗，把什亭之匣拿出来打开，就和那种强力手电一样亮，如果说想在这里看看电子书，那确实是个好地方。

进来的门口靠左边，在日光能够照到的地方，纯黑色的光滑地板部分并不如同其他金属一般反射光线，反而像是涂了吸光的黑色颜料，所有的光线被吸收，却没有反射出来，给人一种如临深渊的错觉。这种布局的建筑物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其原先服务的领域，加上这里超高真空的环境，使得这栋楼的效能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这样的环境，当然是寸草不生，就算有生物存在，那也是蚁人级别的存在。这里才真算得上是连只蚂蚁都进不来的地方。

往右前方看，大概五十米左右，由两个连通天花板的墙壁夹着一个宽度大概在五米左右的宽楼梯，那地方大概就是一楼的中心位置了，美音刚刚就从这里上去。

与地板相反，天花板属于那种银白色的正常金属光泽，也不知道这栋楼曾经的主人是不是天天穿着不一样的袜子，或是说喜欢写形状对称但色彩不对称的东西，仅根据上一次浅显的调查，老师就对楼主人的爱好有了些猜想。

画也是一样，靠近门这边，也就是左边的画，它的画面都是暗色调为主，画框和地板大概是一个颜料喷涂的，往右则是和天花板一样，画面则以亮色调为主。它给人一种感觉，这个人好像非常相信阴阳互补的玄学形而上理论，导致她将这个理论用在各种地方。

楼上的情形不甚清楚，但地下的情形是清楚的。和整个一楼都差不多，在有光的地方，黑暗得以更加彰显出它的深不可测，在没有光的地方，光明却又像冥顽不灵一样游走在各个地方。因为形容得过于贴切，老师不由得笑了笑。

笑是没什么声音，但是忽然剧烈的鼻息却被收音很好的听凭君传达给了邮差君，再由邮差君传进了天衣的耳朵里。她停下了动作，带着些许歉意地回头，先不管是不是误解，直接就开始了试探：“那个……老师生气了？”

“没有啊？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捂住脸的手刚放下，老师听罢，有些愣愣地回复，同时还在心里想着自己做了什么表示不满的动作，这一下子就更加不解了。

“呃……没有吗？”对于刚才的声音，天衣依旧保持着警惕，她的敏感神经提醒她，她刚才好像做了什么让老师不满的事情，于是又开始询问。

“我？没有啊？”老师认为自己非常无辜，并且依旧坚持这一点。

似乎是自信的样子让天衣放下了警惕，她这才有些不安地继续低头破解未知算法，只是眼神瞥向老师这边的频率变高了。在老师看来，天衣破解速度的明显下降，对他来说算得上是一件费解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做了什么，但还是感觉道个歉比较好……不过如果真的道歉了，那算不算承认做了什么让天衣不自在的事情？反而让她心底里留下嫌隙？不行，不能道歉，如果她问为什么要道歉该怎么说？

直率发言？岂不是让她觉得是自己误会了，那不还是有嫌隙吗！

总之就是不能道歉。

带着复杂的神色看着明显慌张的天衣，老师这么打算着，然后起身观察四周，寻找破除此时不自在气氛的方法。周围较暗，搭配的是银白色的装饰，银润的金属光泽墙壁将天衣手上谍报君的光芒反射出去，使得这里不至于让人产生幽闭恐惧症。

不过也不至于，有游戏开发部四位在这里探险，这里倒有些学园祭时候鬼屋或者试胆大会时候的风采，几人吵吵闹闹地拿着手电筒扫来扫去，得亏走廊的四周有着各种房间，否则老师时不时地就要被手电筒的强光照到眼睛。

还记得桃绿姐妹的任务是探索整个一楼，而爱丽丝和柚子是在后面二次搜查，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除了柚子外其他三人已经开始在这里疯跑了。

银铃般的笑声在老师的通讯频道内连绵不绝，虽然说不上排斥，但是这个敷衍的工作态度让老师不由得在看画的时候右手无名指隔着布料轻敲着大腿。

“柚子，调查的怎么样了？”闲来无事，正好检查一下第二搜查组的调查进度。老师左右观察着这栋建筑物，一会儿蹲下看看，一会儿又抬头张望，一会儿虚空弹琴，一会儿又忽然起舞，好像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办公室。

正在认真搜查的柚子忽然被叫到，有些慌张发出一声怪叫，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于是结结巴巴地表达了一下歉意，最后才镇定下来，向老师汇报调查进度。

“布置像办公室，没有任何杂物，还是一样诡异的画……没有别的了？”老师对柚子的汇报进行了总结，却依旧没有什么比较新奇的发现。看来这栋楼以前是办公楼，因为千年的迁都等各种原因，所有东西都被搬走了。而这些诡异的画，老师认为留在这里有三种可能性：一，因为诡异的画面，再加上不高的价格导致没人带走；二，有谁因为一些原因而故意留在这里；三，有谁现在还留在这里。

老师低头皱眉思索，随后抬眼看向跟前这幅画，然后果断下令，让第二搜查组的人立马聚集到这里，并且通知美音在完成二楼搜查任务之后立马下楼集合。众人虽然不解，但是却都照做，带着好奇的神色走到老师身边。

现在大概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按照老师的预估，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搜查时间。照老师的说法，接下来的调查不能太着急，也不能太活跃，一切活动都聚在一起进行，直到一二楼还有地下室被完全探明之前，都要维持这样的布置。

美音收到命令，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在用最快速度完成探索后，她便慢悠悠地下了楼。

“美音，二楼有异常情况吗？”老师就在楼梯口看着缓步走下楼梯的美音，询问调查进度。

“根据数据分析，二楼的陈设与现代办公室大致相同。有一台使用未知算法的超级电脑，破解需要三天。”美音走到老师跟前，汇报完后又走到天衣身旁沉默站着。

大楼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在通讯频道上只能听到鼻息声，桃扫视周围的环境，神情中透露着不解。一开始低头的绿忽然间想到什么，然后看向老师。柚子则是一开始就冲着最近的一幅画发呆。

爱丽丝则是看着美音，美音也看着她，双方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就这么直视着对方却也不觉得尴尬。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皱眉思索的老师发话，天衣手上还紧紧拿着学习君，不解中夹杂着急切的眼神被很好地隐藏。

美音似有所感，先看了自家主人一眼，又看向老师的侧脸，选择打破这片刻的寂静。

“一、二楼的三维模型已经搭建好了。”所有人忽的注视着她，表情各异，变化最大的是柚子和老师。他们俩各自带着些惊诧和怀疑看着美音，几人根本猜不到他们在想些什么。

“是模型推理得出的结果？”老师转身，碎步缓缓走向天衣，在靠近的过程中发问。

“是的。”有些慌张的天衣嘴巴张了又闭，美音凑过来替天衣做出了回答。

“嗯……上面还是没有人的踪迹吗？”老师长吁一口气，听起来像是对调查结果不是很感兴趣。

“是。”美音淡淡地回应，老师低头，左手揪着头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美音见此接着开口：“通向三楼的门和一楼的机械门一样使用的是未知算法，且内含病毒，不建议破解。”

“病毒？”老师眯起眼又瞥向这边。桃这时候叫来绿，两人拉着柚子讨论着病毒的事情。不一会儿，爱丽丝也凑了过来，然后因为不想打扰，几人就到了那个机械大门前开始了讨论。

“柚子，未知算法的病毒和普通的算法病毒，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桃看了眼身后正在交谈的老师们，然后才转过头低声问。绿也表示好奇，爱丽丝则一边听着，一边打量着这个机械大门。

柚子身体往后退了退，手指交叠在一块，这才回答说：“未知算法的电脑病毒因为有未知算法的加持，所、所以导致很难破解和消除……”

“呃——解释得是很到位啦，但是好像还是没有听懂的样子……”桃觉得有些尴尬，十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爱丽丝明白了！”好动的爱丽丝动作一转，左手举得高高的，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想要主导话题。但是她只是说自己明白了，却没有直接说，只是笑眯眯地。

“那么，爱丽丝能不能解释一下呢？”绿一下就看出了爱丽丝不说的原因，非常配合地问。

“嗯嗯！”爱丽丝点点头，然后开始兴奋地说明自己的见解。

“未知算法可以被当成是游戏里的精英怪，普通算法是普通怪，而普通算法病毒是BOSS，未知算法病毒是隐藏BOSS吗？”老师总结了一下爱丽丝的结论，摸索着下巴盘算着该怎么评价。桃的举手投足无不充斥着赞赏，天衣则是完全没听懂，愣愣的站在冷酷脸的美音旁边。

绿则是捂脸，觉得事情有些难办。柚子则是松了一口气，肯定了爱丽丝的说法。

神态各异的期间，老师转头叫了一声天衣，问道：“和美音一起的话，这个门要花多少时间？”

天衣仔细思索了一下，然后表示只能试试。然后就被老师安排去和美音开门了。

思来想去，老师决定让爱丽丝过去试试。

“怎么着也得试试吧？”在做出决定的时候，老师是这么说的。

于是爱丽丝走到了门前，打量着这道机械门。从外表上看，通体黑色的机械门在大概一个老师身高的地方安装了一个红外线扫描仪，下方则是一个类似验证指纹的窗口，之前误打误撞地测试了红外线，得知无论是资格者还是伪资格者或是无资格者在被红外线扫描到之后都会被传送到地下，那看来这个指纹验证窗口可能是用来打开这个门的。

不过不能确定里面没有什么能够让人受伤的机关，因此老师让其他学生到楼梯口等着，自己也猫在后面，用夜视镜观察着爱丽丝那边的状况。

美音作为天衣开发的人工智能，她的数据和模型都在千年有存档，所以老师让她做陪同和保镖，以便于及时应对突发情况。出于未知地区考虑，老师还让天衣套上了很多层能量护盾。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又让天衣把所有能够使用的防护手段全部交给爱丽丝。

在一切做完之后，老师带着几人溜到了出口处，顺便把门掩上，只露出老师能够看到的一条裂缝。

黑色基调下，老师淡定地下达了执行指令，目前没有什么状况发生。

“爱丽丝，先试试把手放进那个窗口里，压在那个玻璃上。”

爱丽丝照做，伸出手将手印摁了上去。在手印摁上去的时候，窗口内亮起红光，验证窗口上方的红外线扫描仪以一定的频率闪出了红色的光，那用来锁门的机械结构全部变成开锁状态，就像是科幻作品里面那种非常有质感的大门，不过因为真空环境，使得那种气体喷出的声音根本听不见。

“报告，大门打开了。”美音报告着老师尽在眼底的信息，然后率先走进了大门里。

臆想中的枪林弹雨炮火激光全都没有出现，老师甚至觉得有些失望。招呼几人重新进入大楼，结果就在最后一个天衣进入大门的时候，大门忽的以很快的速度关上了。

没有声音，但是因为光线的消失，刚进来的所有人都注意到并且回头观察情况。

怎么回事？带着疑问，老师皱着眉，视线从出口的大门向下回到自己的脚尖前方的地面。忽然，天衣感觉自己的心脏受到了一记重击，痛苦地倒了下去。

见此情形，一旁最近的柚子一把扶住，然后就见天衣捂住心脏，猛地开始咳嗽，柚子心脏漏跳了一拍，直觉告诉她好像出大事了。

美音是第二个到的，她从柚子手里接过天衣，立马开始检查她的身体，等到第二远的老师过来的时候就检查出了问题。

“心悸？”

“不明原因引起的心悸，主人现在的交感神经非常兴奋，可能受到了急性情绪冲击。还有可能是急性焦虑。”

美音的回答让柚子等人一时间不知所措。

绿很快反应过来。

“难道这里有什么让天衣非常害怕的东西？”

柚子的手颤抖着，有话想说却没有说出口，只是瞪大着眼睛，有些不解地看着像是突发心脏病似的天衣。她像现在的老师一样紧皱着眉头，试图理解现在的状况。

看着难以呼吸的天衣，老师的表情更加严肃了，立马安排让桃绿姐妹和柚子爱丽丝带着天衣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待着，又从美音手里拿过那套外骨骼装甲，还在穿戴期间用强信号发射器敲了一串密码并发送出去。

用天衣给的权限调用了防护用具之后飞速穿戴好，又飞速冲到面对着大门呆呆站着的爱丽丝，左手抓住她的肩膀想要把她拉到后方却失败了。于是他喊了一声爱丽丝。

“爱丽丝！”

“……坏……”

“爱丽丝？”

老师走到了爱丽丝的身前，先看了一下大门内部是什么情况，因为内部太黑导致什么都没有看见。再回头看爱丽丝，她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情呆滞，刚用来验证身份的手也刚收回一半就僵在空中。

爱丽丝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被冰冻住，像个雕塑一样站在那里。然后又是一瞬间，爱丽丝全身一软，倒了下去。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老师一把接住了直接昏迷的爱丽丝，同时让美音进去门内查看，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楼梯口，将爱丽丝也交给柚子等人，还将防卫君给每个人穿戴上并开启防卫模式后去到了出口大门前。

老师启动了剩余的防护用具，站在门口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他皱着眉头，仔细思索着，左手揉捏眉间，右手自然垂下，右手臂靠墙，手指好像在颤抖，又好像在凭空敲击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