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咨询内容：面议。】
【时间：15:30 - 16:30】
手机上弹出的这条新的预约信息，让杨渊有些不解。
黎语安这是要干什么？明明可以直接来找自己，为什么还要用这种公事公办的方式特意预约一个时间？
他正想着，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黎语安发来的消息。
【黎语安】:下午的心理咨询可以来我的实验室进行吗？我手头上有个实验到了关键阶段有点走不开。
这个理由听起来很充分，杨渊没有多想便欣然同意选择了上门服务。
下午三点半，杨渊准时来到了黎语安的实验室里。
他推开门，看见黎语安正坐在中央的实验台前背对着自己。
黎语安穿着一身洁白的实验服，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她正全神贯注于手中的工作连杨渊进门都没有察觉。
杨渊没有出声打扰，他轻手轻脚地坐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工作。
他看到黎语安正在谨慎地使用能力，将翠绿色的光丝用一种极其精妙的手法注入到水晶容器中。
随着光丝注入，那枚小小的水晶渐渐亮了起来，散发出令人安心的绿色光芒。
整个过程黎语安的表情都极其专注，精致脸庞因为投入而显得有些清冷，甚至带有几分神圣感。
杨渊发现自己看得居然有些入迷，这不是因为男女之间的心动，而是一种更纯粹的欣赏。
直到最后一缕光丝被成功封存，水晶变为了一件晶莹剔透的艺术品。
黎语安这才松了口气，她小心地将这个新鲜出炉的能力附着物从仪器上取下，接着关闭设备整理好台面上的专业用具。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过身，结果被身后的杨渊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
“这不是不想打扰你工作嘛。”
杨渊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好奇问道:“这就是你平时工作的内容吗？”
“嗯，平时主要是研究和制作这些能力附着物。”
黎语安试图用冷静而平稳的专业态度，来掩盖自己逐渐开始燥热的内心。
她将手中那个还带有余温的透明水晶容器递给了杨渊。
杨渊接过来，这小小的东西入手温润，里面仿佛流动着生命的能量。
“研究这个，是因为你能力的副作用吗？”
听到“副作用”这三个字，黎语安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俏脸也在不知不觉间也红了起来。
“确实是因为副作用，不过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这样很方便。”
“像这样封存起来的能量，虽然治疗效率比我直接释放要低很多，但好处是整个过程完全绕开了自己的身体，所以也就没有任何触发副作用的风险。”
“不过我的能力有限，现在造出的这些附着物，还无法完全发挥出【执玉圣光】的最好效果，只能用于一些常规治疗。”
杨渊捏着手里这颗小小的水晶，没想到里面蕴含着如此大的能量。
就在这时黎语安话锋一转，表情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庄重。
“正好，我想咨询的事情就跟副作用有关，心理咨询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杨渊放下手中的水晶，也坐直了身体认真看着对方。
实验室里陷入安静，过了许久黎语安才用一种讲述别人故事的语气缓缓开口。
“我…有一个朋友，她也是一位英雄。”
“她的能力很强大，但这份强大也伴随着一个让她痛苦不堪的代价。”
“每当她使用能力，身体就会不受控制地发热，会流很多汗，会产生…很多不该有的欲望。”
说到这里黎语安停顿了一下，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才尽量让声音不在颤抖。
“我的这位朋友为此陷入了自我厌恶之中，她觉得自己很肮脏很下流。
“她也很害怕被同伴发现这个秘密，她害怕别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更害怕…会被当成一个不知廉耻的变态。”
黎语安的陈述，到此结束。
她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期待与恐惧的复杂眼神望着杨渊。
“杨渊，你对于我这位朋友的情况…怎么看？”
听完黎语安这番话，杨渊没有选择立即回答问题，而是直接反问道:“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
黎语安整个人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当…当然不是！”
她语无伦次地挥着手，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
“我只是帮朋友问问而已！”
杨渊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知道此刻对方需要的不是质问，而是一个能够让她从自我厌恶中挣脱出来的答案。
“虽然我不能完全理解你朋友的这个心情，但我至少可以告诉她副作用绝对不是缺陷。”
“可是……”
黎语安下意识地想要反驳，那些从小到大被灌输的思想又浮了上来。
“可是，妈妈说英雄应该是完美的，那种羞耻的欲望……”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同样是治疗系能力者却因为无法承受副作用带来的自我厌恶，郁郁而终的女人。
“那就当你母亲说得不对，英雄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欲望。”
“恰恰是背负着这些不完美，却依然选择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别人，才更显得这份选择的伟大。”
“伟大吗？”
黎语安听入迷了，母亲对她的教育与杨渊的话语产生激烈碰撞。
“所以说……”
“副作用不是你…朋友的污点，让她也不必为此感到羞愧，倒不如说应该为此感到自豪吧。”
杨渊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狠狠地撞击在黎语安的心墙之上。
由她母亲的悲剧和自己多年的压抑所构筑起来，名为【自我厌恶】的厚重墙壁，在此刻有些动摇了起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会讨厌这样的女孩子，对吗？”
“当然不会，我们好歹也认识挺久的了，在你眼里我有这么恶劣吗。”
“肯定不恶劣，我只是随便问问～”
这番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让黎语安更加安心了，而杨渊看见她这副雨过天晴的模样，用一种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好了，既然你朋友的这个心结我们已经有了初步了解。”
他特意在“朋友”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为了进行下一步更具针对性的治疗，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当事人亲自聊一聊。”
“毕竟只通过你这个中间人传话，总会有些信息上的偏差对吧？”
“啊？”
黎语安的大脑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毕竟自己这位朋友根本就不存在。
“那个，她平时工作很忙的。”
黎语安开始努力地为自己不存在的朋友而找着借口。
“没关系，我的时间很灵活可以迁就她。”
杨渊微笑着，堵死了她的第一条退路。
“她…她性格很内向，不太敢见陌生人。”黎语安又想出了第二个理由。
“这不正好吗？”
“她既然有社交恐惧，那更应该来我这个心理咨询室了，我正好可以帮她一起解决了。”
黎语安彻底没辙了，她感觉自己就是搬起石头狠狠地砸在了自己脚上。
“我讨厌心理咨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