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别抱着傻笑了。” 我故意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现在该轮到我了吧?”
端木璇立刻从礼物带来的巨大冲击中回神，重新燃起熊熊斗志。她挺起小胸脯，拍了拍那个毛茸茸的包：“走走走，包在我身上。”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充分证明了什么叫“女人的衣柜永远缺一件衣服”，即使这件衣服是给男人买的。端木璇像个小蜜蜂似的穿梭在男装区，拿起一件又一件在我身上比划。
“梁安，这件藏青色的羽绒服怎么样？比纯黑的有层次感。”
“试试这个，浅灰色的，显年轻。”
“不行不行，太薄了……这个，这个加厚款的。”
“哇～这件连帽卫衣，墨绿色的，超衬你肤色的，试试。”
“还有这个灰色的圆领卫衣。”
“梁安！你看这件米白色的外套，软乎乎的！配你那条深色牛仔裤肯定好看！”
我像个提线木偶，被她指挥着试了一件又一件。不得不说，她的眼光确实不错，搭配出来的效果比我自己万年黑白灰配要亮眼不少。只是…看着购物篮里逐渐堆高的衣服，我有点肉疼。
“大小姐……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我拎着那件手感极好的米白色外套，看着吊牌价格，嘴角抽搐。
端木璇正拿着一件带着复古印花的深蓝色卫衣在我身上比划，闻言白了我一眼：“你懂什么，这叫投资！改变你单调乏味的衣橱，提升整体形象，你看看你那些衣服，不是黑就是白，再不就是深灰，跟个行走的影子似的，年轻人嘛，要有点朝气～” 她振振有词，“再说了，你送我那么贵的，我帮你挑几件怎么了？礼尚往来嘛……呃，虽然按总价来说还是你亏……”
她说到后面有点心虚，声音小了下去。
看着她努力找补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行行行，听你的。不过羽绒服一件就够了，卫衣…最多两件，还有……这个颜色不耐脏吧？”
“哎呀，好看就行～洗的时候注意点嘛。”
端木璇不由分说地把那几件浅色的也塞进了篮子，“走走走，结账去，我快饿死了，我能感觉到，寿喜烧在召唤我们！”
最终，我收获了一件深蓝色加厚羽绒服，一件墨绿色连帽卫衣，一件灰色圆领卫衣，还有那件被强行安利的米白色外套。端木璇心满意足，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工程。
午餐在商场五楼的寿喜烧。
端木璇团购的雪花牛肉畅吃券果然给力。热腾腾的寿喜锅咕嘟咕嘟冒着泡，鲜甜的汤汁裹着滑嫩的牛肉，配上无菌蛋液，瞬间驱走了冬日的寒意和购物的疲惫。端木璇吃得脸颊鼓鼓，眼睛幸福地快眯成一条缝。
吃饱喝足，按照计划，我们开车转战到那个据说堆了三层楼那么高的巨型雪人的音乐主题公园。雪还在下，公园里银装素裹，巨大的雪人矗立在广场中央，戴着红帽子，围着红围巾，胡萝卜鼻子，憨态可掬，确实很壮观。周围挤满了拍照打卡的游客，尤其是情侣。
“快快快，梁安！给我拍照片，要拍出那种……嗯，圣诞的氛围感！懂吗？氛围感！OK?”
端木璇兴奋地把我推到最佳取景点，自己则蹦蹦跳跳地跑到雪人脚下，摆出各种姿势，比V，捧雪，假装亲雪人，回眸一笑……
我拿着她的手机，蹲下，站起，侧身，努力寻找着角度，既要避开杂乱的人群，又要让巨大的雪人和小小的她同框，还要体现她要求的“氛围感”，这活儿简直比背法条还费劲，雪地里冻得我手指头发麻。
“喂，梁安！你行不行啊～拍好点。”
“光线，注意光线！”
“背景虚化呢？我要那种后面朦朦胧胧的感觉！”
“啊啊啊！这张表情崩了！删掉删掉！”
在端木璇的严格要求和我的不懈努力，以及无数次地重拍下，总算选出了几张她勉强满意的“圣诞大片”。看着她对着手机屏幕傻乐的样子，我感觉自己的摄影技术仿佛得到了质的飞跃，虽然是被迫的。
离开音乐公园时，天已经黑了。圣诞灯饰在雪夜中亮起，节日的气氛更加浓郁。坐进车里，暖气吹散身上的寒意。
“呼……累死了。” 端木璇系好安全带，满足地叹了口气，随即又想起什么，“对了梁安，晚上那个River View西餐厅的预订……你不是说要给柳辞同学做大餐吗？那个位置是不是得取消了？定金不知道能不能退……”
“嗯，定金估计悬了。” 我发动车子，“不过位置取消是肯定的。”
“哎呀，好可惜啊～那个位置超难订的……” 端木璇惋惜地咂咂嘴，突然，她冰蓝色的眼睛一亮，像只想到好主意的小狐狸，“诶～梁安！不如……我把那个预订转给安然学姐吧?她不是处了个小学弟对象吗？圣诞节，烛光晚餐，江景夜景……多完美啊！正好顺水推舟，卖个人情！安然学姐肯定开心。”
我一愣，这主意……好像还真不错。安然学姐平时挺照顾她的，她那个小学弟看起来也挺靠谱。
“可以，你这脑子转得挺快。”
我笑着夸了她一句。
“我这就给安然学姐发信息问问。”
她把信息发出去，很快收到了安然学姐的回复，还附带了一个“磕到了”的表情包。
车子驶向柳辞家所在的区域。
这里远离市中心，环境清幽，绿植环绕，只有零星的几栋别墅点缀其间，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像童话里的场景。刚开到那扇熟悉的、带着古典气息的大门前，一位穿着笔挺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管家已经等候在那里，指挥着门缓缓打开。
“梁先生，端木小姐，晚上好。” 管家声音沉稳，微微欠身，“请随我来。”
他引导我将车停进宽敞明亮、一尘不染的车库。车库里的几辆车都罩着车衣，低调地彰显着主人的财力。
停好车，我和端木璇抱着从超市采购的两大袋食材。火鸡、蔬菜、水果、奶油、调料……还有我们下午的战利品，跟着管家穿过一条铺着碎石、两旁亮着地灯的小径，走向灯火通明的主宅。
巨大的客厅里，圣诞的气息已经初具规模。一棵近三米高的、枝叶繁茂的真圣诞树立在落地窗边，上面零星挂着管家提前准备的一些金色和银色的装饰球。空气中弥漫着松枝的清香。
“哇！好大的树！” 端木璇眼睛放光，放下食材袋就扑了过去。她立刻打开我们带来的袋子，拿出她精心挑选的各种彩灯、彩球、星星挂饰、小玩偶……开始兴致勃勃地往上挂。她的审美偏向热闹与喜庆，恨不得把所有的装饰都挂上去。
“喂，端木璇！少挂点，挂这么多彩灯，万一通电后短路烧着了怎么办？你想把柳辞家点了吗？”
我看着那棵逐渐变得“珠光宝气”、甚至有点“不堪重负”的树，忍不住提醒。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端木璇撇撇嘴，但还是听话地取下了一小部分过于密集的彩灯，嘟囔着，“安全第一嘛……真没劲。”
不过她很快又找到了新的乐趣，拿起一个巨大的，用松枝和红浆果编成的圣诞花环，坏笑着朝我冲过来。
“梁安，低头。”
“干嘛？”
我下意识地一低头。
下一秒，那个沉甸甸，带着松针清香的大花圈就稳稳地套在了我的脖子上。
“噗！” 端木璇看着我挂着个巨大花环、一脸懵圈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圣诞老人梁安，不对，是圣诞麋鹿梁安！哈哈哈！”
她一边笑还一边冲我吐了吐舌头。
“……”
行吧，她开心就好。我把花环摘下来，挂到了壁炉架上。
装饰工作告一段落，我们拎着食材来到厨房。
再次踏进这里，我还是被震撼了一下。这哪里是厨房，分明是五星级酒店的后厨。巨大的台面光可鉴人，嵌入式的顶级品牌冰箱、烤箱、蒸箱一应俱全，墙上挂着的各式各样的专业刀具在灯光下闪着寒光，光是主厨刀就分了好几种尺寸，各种锅具锃亮，调料架上摆满了各国进口的瓶瓶罐罐。
我们先把东西归置好。我负责我计划的西式部分，处理那只巨大的火鸡。清洗、腌制、填充馅料，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塞进预热好的大烤箱里，设定好时间和温度。接着开始准备配菜，切水果做沙拉，打发奶油准备装饰甜品。
端木璇则负责她的中式拿手菜。清炒时蔬，红烧排骨，后面还有五六个菜。她系上围裙，动作麻利地洗菜、切菜、热锅、下油，有模有样。
厨房里很快弥漫起诱人的香气。我正专心致志地挤奶油花装饰一个草莓蛋糕胚，感觉旁边有道目光一直盯着我手里的奶油枪。
“梁安，这个……好玩吗？”
端木璇凑过来，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和跃跃欲试的光芒。
“还行吧，主要看技术。”
我随口答道，没太在意。
“让我试试嘛！” 她伸出手。
“别闹，正弄蛋糕呢……”
我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脸颊一凉。
“噗叽”
一大坨冰凉丝滑的奶油，精准地糊在了我的右脸上。
“哈哈哈！中招了吧！”
端木璇手里拿着另一把奶油枪，得意地大笑起来，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一股“复仇”的火焰瞬间燃起！我立刻抄起手边刚打好的一盆奶油，眼疾手快地用手指挖了一大坨。
“端！木！璇！” 我笑着朝她扑过去，“你给我站住！”
“啊啊啊！救命啊！”
端木璇尖叫着笑着，像只受惊的兔子，开始逃窜。她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回头用手里的奶油枪朝我射击。
“噗叽！”
又一坨奶油擦着我的耳朵飞过去。
“看招！”
我奋力一甩手，一大团奶油不偏不倚地糊在了她卫衣的后背上。
“啊！我的新衣服！” 端木璇惊呼，但随即更加兴奋，“梁安，你死定了！”
她转身开始反击。
厨房里顿时一片混乱。奶油的香甜气息混合着我们的笑闹声。白色的“炮弹”在空中飞来飞去，落在灶台上、地板上、甚至天花板上。我们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就在我成功堵住端木璇的退路，准备把手里最后一坨奶油盖在她头顶时。
“咳咳。”
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如同冰泉般在厨房门口响起。
我和端木璇的动作瞬间定格。
我手里还举着那坨摇摇欲坠的奶油，端木璇则缩着脖子，脸上、头发上沾着星星点点的白色，手里还紧紧攥着奶油枪。
我们僵硬地、同步地转过头。
只见柳辞不知何时回来了。她脱掉了外出的大衣，穿着一身舒适的家居服，斜倚在厨房门框上。清冷的眸子淡淡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厨房。飞溅的奶油、凌乱的台面，还有两个浑身挂彩，表情呆滞的“罪魁祸首”。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你们……” 她微微歪了下头，语气带着点疑惑，“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