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靠……特么谁啊…”
我痛苦地呻吟一声，摸索着抓过床头柜上疯狂震动的手机，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刺眼的屏幕光显示着时间，05:07 AM。
来电人：端木璇。
一股火瞬间顶到了天灵盖。
我划开接听键，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睡意和怨气：“喂？大小姐！这才几点啊？公鸡都没你起得早！你平时不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火烧屁股才起床吗？今天过节吃错药了啊？”
电话那头传来端木璇异常亢奋、毫无困意的声音，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梁安～醒醒！快醒醒！我太兴奋啦！睡不着嘛～一想到今天的行程我就激动得不行！实在想不出现在要干什么，只好打电话问问你啦～嗯，我们是不是可以提前出发？先去新区逛逛？或者……”
“停停停！” 我赶紧打断她机关枪似的发言，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端木璇，小祖宗，现在才凌晨五点！天都没亮透，外面零下二十几度，你是打算去新区看冰雕吗？”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住想咆哮的冲动，“听我的，现在立刻马上！回去睡觉，或者看会儿电视剧，刷刷手机都行！求求你了，让我再睡一会儿，昨天晚上复习到三点，快困死了！”
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哀求。
“哦。” 电话那头传来一点小失望的声音，但还算识相，“好吧……那……你再睡会儿吧。记得八点钟起床～我在你家楼下等你！不准迟到！”
她又强调了一遍。
“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我含糊地应着，困意如排山倒海般袭来，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没听清她最后说了什么，只求能挂断电话，“哦，挂了。”
手指一松，手机滑落在枕边，世界瞬间重归寂静和黑暗。
我几乎是秒睡，再次沉入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更加猛烈，仿佛要把门板拆掉的“砰砰砰”砸门声，如同惊雷般在我耳边炸响。
“又特么谁啊？”
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心脏狂跳，脑子还是懵的。抓过手机一看，08:40 AM！
屏幕上，微信图标上赫然显示着鲜红的“99+”，全是端木璇的消息轰炸！
“梁安！起床了！”
“需要我亲亲才能起床嘛～”
“嗯?不是说好八点吗？！人呢？！”
“我快冻死啦！！！”
“开门啊梁安！你是不是睡死了？！”
“骗子！大骗子！说好的八点呢！”
“图片”（一张她在雪地里冻得通红的自拍，背景是我家单元门）
“再不开门我报警啦！！！”
“卧槽！”
我一拍脑门，瞬间清醒，巨大的心虚感涌上来。完了，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连滚带爬地跳下床，连拖鞋都穿反了一只，跌跌撞撞冲到门口。手忙脚乱地拧开门锁。
门外，风雪裹挟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端木璇。
她今天的打扮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
头上戴着一顶毛茸茸的白色贝雷帽，帽檐下露出的冰蓝色眼眸此刻正燃烧着熊熊怒火，脸颊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红扑扑的。脖子上围着厚厚的红色格纹围巾，身上穿着一件浅咖色的呢子大衣，显得很乖巧可爱，里面是米白色的高领毛衣。下身是厚厚的米色毛呢短裙，搭配着加厚的白色裤袜和一双小巧的棕色雪地靴。整个人像一只精心装扮、却因为等待太久而气鼓鼓的雪精灵。
她手里还拎着那个标志性的毛茸茸包包，此刻正随着主人压抑的怒气微微起伏。
“梁！安！”
她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
“你知道我在外面等了多久吗？四十分钟！整整四十分钟！零下二十五度啊！我的脚都要冻掉啦！你……”
她气得说不出话，只能用那双喷火的眼睛死死瞪着我。
我顶着鸡窝一样乱糟糟的头发，身上还穿着皱巴巴的睡衣，脸上写满了“我错了但我真的很困”的狼狈。看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尖和愤怒的表情，心虚感达到了顶峰。
“呃……那个……对不起对不起！” 我赶紧侧身让开，“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死了！” 我语无伦次地解释，“昨晚……复习太晚了，真不是故意的！闹钟……好像没响？”
其实是根本没设闹钟。
端木璇重重地“哼”了一声，但还是跺着脚走了进来，带进一股冰冷的雪气。她环顾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客厅。
“随便坐吧，梁诺跟她同学去上海玩了，家里就我一个。” 我一边说一边冲向浴室，“我去洗个澡，很快的，十分钟！不，五分钟！你……你先坐会儿。”
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浴室门。
浴室里，我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战斗澡。热水冲刷下来，才感觉脑子稍微活络了点。
外面隐约传来端木璇走动的声音，似乎是在客厅转悠，还伴随着她摆弄什么东西的细微声响。她在干嘛？不会是在我家搞破坏吧？我心里有点好奇，但手上的动作不敢停。
五分钟后，我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胡乱套上毛衣，冲出浴室。
客厅里的一幕让我哭笑不得。
端木璇并没有搞破坏，她只是……一头歪在我家那张不算大的布艺沙发上，睡着了。
她蜷缩着身子，毛茸茸的帽子滑落了一点，围巾松垮地搭着，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小片阴影，鼻翼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颤动，怀里还抱着她那个大包。刚才的愤怒和寒冷似乎都被室内的暖气驱散，此刻的她安静得像只玩累了的小猫。
看来早起加上在雪地里罚站四十分钟，确实把她累坏了。
我放轻脚步走过去，蹲在沙发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喂，大小姐，醒醒。”
“唔……” 端木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眸里还带着初醒的迷茫，看清是我后，立刻撅起了嘴，带着浓浓的鼻音抱怨：“都怪你……让我等那么久……冻死我了……”
“是是是，都怪我。” 我难得没反驳，认错态度良好，“走吧？不是说要去吃那家网红的brunch吗？从我家开到新区，至少得三十多分钟呢。再晚点，估计真要排队排到外面去了。”
我指了指窗外还在飘的细雪。
端木璇这才彻底清醒，想起今天的“宏图大业”。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一边整理帽子围巾一边嘟囔：“这还不都怪你吗？害我差点在门口冻成冰雕……”
“行啦行啦，别互相甩锅了。” 我拿起车钥匙，“我开车，你路上可以再眯会儿。走了。” 我特意强调，路滑，注意安全。
“知道啦！”
端木璇白了我一眼，但动作麻利地跟了上来。
车子在覆着一层薄雪的街道上小心行驶。端木璇果然在副驾上又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我开着车，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城市和点缀着圣诞装饰的店铺，心里那点因为早起被打扰的怨气也慢慢消散了。圣诞节，似乎真的开始了。
好不容易找到停车位，停好车，唤醒睡眼惺忪的端木璇。
那家名为“Sunny Morning”的网红brunch店果然如她所料，因为时间尚早，门口还没排起长队，但里面已经坐了不少打扮精致的年轻男女。
在一个靠窗、能看到外面飘雪的位置坐了来。一个穿着黑色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表情带着点职业化疏离的男服务员走了过来，递上菜单。
端木璇显然是做足了功课，眼睛发亮地指着菜单：“我们要这个，安格斯烧牛肉盖饭！这个！罗勒肉酱大虾烩饭！还有！招牌的厚切炸猪排！再来两杯热美式！”
服务员记下，微微颔首离开，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优雅。
等待上菜的间隙，端木璇兴奋地拿出手机，对着窗外的雪景，店里的装饰，甚至是对面的我，但被我嫌弃地躲开了，一顿猛拍。
很快，菜品上齐。卖相确实不错，摆盘精致，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然而，我看着面前这碗用料扎实的安格斯烧牛肉盖饭，再看看旁边那盘金黄的厚切炸猪排，还有端木璇面前那盘绿油油的罗勒肉酱大虾烩饭……一股强烈的既视感涌上心头。
这……这不就是我和梁诺周末常去的那家“家庭餐厅”的升级加价版吗？
牛肉还是那个牛肉，猪排还是那个猪排，无非是盘子更白，摆了几片没见过的叶子，价格翻了一倍不止。
折腾了一早上，又冷又饿，我也顾不上什么“网红”光环了。拿起筷子，对着自己那份牛肉盖饭就准备开动，先填饱肚子要紧。
“诶呀！梁安！！”
端木璇像被踩了尾巴似的，猛然放下手机，眼睛瞪得溜圆，气急败坏地指着我的筷子：“臭梁安！你干嘛呀，我还没拍完照呢！角度，光线，还有氛围感，都被你破坏了！放下，快放下！拍完再吃嘛！”
我举着僵在半空的筷子，看着碗里已经被我戳了一个小坑的、卖相完美的溏心蛋，再看看端木璇那副仿佛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的表情，一阵无语。
得，这就是网红店的精髓，手机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