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辞？坐吧。”
我下意识地开口，顺手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旁边还沉浸在“没有礼物”和“行程要泡汤辣”双重打击中的端木璇，“喂喂，往里面挪挪，给柳辞同学让个位置。”
端木璇明显愣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睛瞥了一眼柳辞，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我身边的空位，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纠结。
我几乎能读懂她脑子里的弹幕。
“让她坐我旁边？！”
“可是……万一她坐到梁安旁边怎么办？！绝对不行！”
最终，后者占据了绝对上风。她带着点壮士断腕般的决绝，一把抓起自己那个毛茸茸，占地方的包包，“啪”地放到自己身后的椅背上，然后不情不愿地往里面挪了半个屁股，空出了她旁边的位置。
“谢谢。”
柳辞的声音平静无波，装作没看到端木璇脸上那点小别扭。她优雅地放下餐盘，坐了下来。她的食物简单得近乎于寡淡。一碗清澈见底，还飘着几片菜叶的蔬菜粥，一个看起来干巴巴，没什么油水的素包子。
端木璇的目光落在柳辞的餐盘上，眼睛里充满了同情。她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点夸张：“哇，柳辞同学，你就吃这些吗？一点味道都没有吧？看着就好…健康？”
她大概是想说“难吃”，临时改成了“健康”。
柳辞拿起勺子，动作斯文地搅动着粥，闻言，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点戏谑的弧度。她突然伸出手，隔着端木璇那件蓬松的毛衣，精准地在她腰侧软肉上轻轻捏了一把。
“呀！” 端木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捂住被捏的地方，脸瞬间红了，“你干嘛！”
柳辞收回手，慢条斯理地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咽下后才淡淡开口：“我算过卡路里了。这些刚刚好。” 她抬眼，目光扫过端木璇面前那个还残留着红油汤底的麻辣烫碗，又落到端木璇气鼓鼓的脸上，“倒是你，这一碗下去……热量爆炸。得绕着操场跑多少圈才能消耗掉？” 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视线在端木璇脸上和腰腹间逡巡了一圈，若有所思，“嗯……而且，你最近……是不是胖了点？脸好像圆润了？”
“胖了”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精准地劈在端木璇的天灵盖上。
“我！没！胖！” 端木璇瞬间炸毛，冰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像只被踩痛了脚的小兽。她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捂住柳辞的嘴，脸颊红得像煮熟的虾，声音又羞又恼，还带着点委屈的哭腔：“不许说，柳辞同学你不许再说了！我那是……那是衣服弄的！是水肿，不……是麻辣烫的错！”
我看着端木璇被柳辞三言两语就逗得跳脚，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心里默默摇头。
论精准打击和心理战术，十个端木璇也不是柳辞的对手。
为了缓解端木璇的窘迫，主要是怕她把柳辞捂窒息了，我赶紧转移话题，看向柳辞。“那个，圣诞节那天，你有什么安排吗？回家吗？”
我记得她家无论做什么都挺有仪式感。
柳辞轻轻拨开端木璇还捂在她嘴上的手，动作优雅得像拂去一片落叶，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神色如常：“我父亲带着姑姑和几位叔伯，飞去美国过圣诞了，顺便谈一个并购项目。”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我一个人在这边，家里就剩我和管家，佣人。大概看看书，处理点邮件，做些有的没的吧。”
她端起那碗清汤寡水的粥，又喝了一口。
“……”
虽然她说得轻描淡写，但这扑面而来的“凡尔赛”气息是怎么回事？去美国谈并购？超大别墅？管家佣人？还“有的没的”？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已经凉掉的麻辣烫，感觉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柳辞放下碗，目光重新落到桌上那张被端木璇揉皱了一角的行程表上。“刚才听了一点你们的计划，” 她指尖点了点行程表上，真爱至上那一栏，“安排得不错。不过，电影院那段，或许可以改改？”
“改？” 端木璇立刻警惕起来，顾不上“胖”的打击了，“为什么要改？电影可是圣诞氛围的灵魂！”
柳辞看着她，淡然地抛出一个炸弹：“我的别墅影音室新换了台电视。110英寸，好像……花了一百多万吧。音效和画质，应该比电影院的普通厅强点，去我家看吧。”
一百多万的电视？
我和端木璇同时倒吸一口冷气。端木璇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冰蓝色瞳孔里写满了“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可……可是！” 端木璇结结巴巴地反驳，“哪有三个人一起看《真爱至上》的！而且……而且我跟梁安还有别的计划呢！”
她试图强调“二人世界”的重要性。
“别的计划？” 柳辞微微挑眉，“嗯，比如在挤满情侣、空气浑浊、还可能有人踢你椅背的电影院里，看一部老掉牙的爱情片？” 她顿了顿，精准打击，“如果去私人影院？圣诞节当天，要么早就爆满，要么价格翻三倍起步。性价比太低了。”
她看着端木璇明显动摇的神色，又加了一把火：“我家影音室，沙发够大够软，零食饮料管够，氛围安静，还免费。”
“零食……管够？” 端木璇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刚才对“三人行”和“二人世界泡汤”的抗拒瞬间被“免费零食”的诱惑击得粉碎。
果然，我就知道！什么电影氛围都是假的！零食才是她的终极目标。
端木璇挣扎了不到三秒，立刻“叛变投敌”，小鸡啄米般点头：“好好好～柳辞同学你说得对！电影院太吵了！就去你家里看！真是麻烦你了！”
那变脸速度，堪称一绝。
柳辞唇角微扬，露出一丝得逞的的笑容：“不麻烦。我那天还有点事要处理，大概傍晚才能回去。你们可以早点过去，帮管家布置一下圣诞装饰，增添点节日气氛。” 她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姿态优雅，“家里除了我的房间和几个上了锁的收藏室，其他地方你们随便玩。”
“柳辞你白天要去哪儿？”
我有些好奇。圣诞节还要忙吗？
柳辞叹了口气，那清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无奈：“一个小型的漫展。主办方风评不太好，但……是我助理姐姐很早之前就帮我答应下来的，推不掉。算是工作应酬吧。”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行。” 我主动揽下任务，“我和端木璇同学下午过去布置。等你回来……” 我顿了顿，想起香港那次欠她的人情，还有她家那价值百万的电视和免费零食，总觉得该做点什么。
“我给你们露一手，做顿圣诞大餐怎么样？算是感谢招待喽？”
我的厨艺还行，做些家常菜没问题。
柳辞闻言，那双清冷的眸子终于清晰地亮了一下，她站起身，对着我露出一个比刚才要真诚许多的笑容。
“好啊，那我很期待了。”
说完，她朝我和还在为“免费零食”而兴奋的端木璇微微颔首，端着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餐盘，像一阵清冷的风，优雅地离开了食堂。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又看了看身边捧着行程表，已经开始琢磨怎么修改计划，顺便幻想零食海洋的端木璇，再想想自己那还毫无着落的“圣诞礼物”，突然觉得，这个圣诞节，似乎比预想的……要热闹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