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道声音,江临从画架后面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向她,声音的主人。
“嗯?怎么了?”
“班主任在找你,你不知道吗?”
许音音手撑在画家上,没有用力——要不然,画架该倒了:“你又逃课了。”
“嘶……这个问题,我记得我跟他说过了啊?那时候,他同意了的。”
“他同意你逃课?”
许音音不信。
“……他是班主任,话肯定不能说得那么明白,但意思是那么个意思——反正,我上不上课也无所谓,还不如抓紧时间画一下画。”
他是美术生,高考文化课要求很低,以他的水平,是稳稳能过的——这不是说他的文化课好,只能说美术生的文化课要求太低。
反正,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课堂上。
那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
“嗯……我说不过你,反正,他让我来找你——你最好去找一下他,他说他在办公室。”
“这样……”
江临眉头微皱,但想了想,终究还是站了起来。
“行吧……真是的,他怎么知道让你来找我……”
江陵一边简单收拾一下画具,一边往画室外面走。
许音音在后面跟着。
她心情似乎挺好,背着手,一蹦一跳的。
“我们关系好呗,现在谁不知道,我们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
江临有些好笑:“初中同班同学,也能叫青梅竹马吗?”
“我也觉得不能。”
许音音认同地点头:“但谁让大家都这样传呢?传得久了,我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你的青梅竹马了。”
“哈哈,那我很荣幸。”
“你是该荣幸。”
许音音一副你赚到了的表情:“你是不知道,有多少男生羡慕你呢?”
“那女生呢?”
江临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许音音表情一滞,随后很快恢复自然:“当然更羡慕啊?你以为?我在女生那边的人气,也很高的好吧?”
“那我岂不是双倍荣幸了?”
“你才知道?”
两人说笑了几句。
画室跟教学楼不在同一栋楼。
但教学楼跟老师办公室也不在同一栋楼。
因而,他们在半路分道扬镳。
许音音还要回去上课。
她是趁着下课十分钟的时间过来的。
“拜拜。”
“拜拜,你……跟老周好好说说吧,别到时候,又要麻烦我。”
“嗯嗯,到时候请你吃饭。”
“你说的?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呼……”
等许音音走远,江临调整了一下心情,准备去见班主任,老周。
当他见到老周的时候,老周正把脚靠在桌子上,吞云吐雾。
见状,江临心中好不容易升起了一丝紧张,又消失了。
“老师。”
现在不是叫老周的时候。
“你来了?坐。”
老周一指旁边的椅子,一边把脚放下。一边掐了烟。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吧?”
江临一坐下,他就问。
“……因为我没去上课?”
“宾果!”
他打了个响指。
之后,还没等江临开口,他便先抢先说道:“你别怪我出尔反尔,这事我有苦衷。”
“您说。”
江临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来。
“我可以不管你,但年级主任要管,我也没办法——他今天巡视的时候,看到了你的位置,是空的。”
“那……”
“你先别说话。”
老周再次打断了他:“我这个人呢,可能有许多缺点,但言出必行这一点,自认为还是没话说的。我既然曾经答应下来,对你旷课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就不会当空口白话。简单一点说,我跟年级主任协商过了——我说你是天才,不能以常理度之。”
江临的眼睛猛地增大:“你……这是把我架在火堆上烤啊?”
“哈哈,你敢跟我提出旷课协议,这时候又怂了?”
“这……”
江临语气一滞:“这怎么能一样呢?我是看你通情达理,才好意思跟你说心里话,但年级主任——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说话的。”
年级主任是个脾气不好的中年妇女,如果不讲究礼貌的话,就是个更年期中年妇女,一双眼睛突出眼窝,好像一直都在瞪着你。
“这事你不用担心,我会跟她说。”
老周摆摆手,接着说道:“你只要向她证明,你真的是天才。”
“……这我怎么证明?天才这种东西,是能证明的吗?”
所谓天才,即超出世人的才能,这种才能既然超出世人,世人又如何证明呢?
“我甭跟我说这些,我听不懂。”
老周又是一摆手,说道:“所谓天才,在她看来,就是能考上好学校的才能。你之前不是说,你想考央美吗?那就是考上央美的才能。”
“这……我又该去哪里证明呢?”
反正,他的美术成绩在学校里挺好的,常年在前列——但也不能说明,他就考得上央美。
说白,就连他自己,对于自己能不能考上央美,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艺术这东西,谁说得准呢?
“喏。”
说着,老周把一张a4纸递给他,上面打印了一个比赛的要求。
“我们最近有个全国的比赛,你去试一试吧。虽然说,就算你拿了奖,高考的时候也未必能发挥得好,但这毕竟是个奖。你拿了奖,学校脸上也有光——只要你拿了奖,哪怕是三等奖,我也能跟她说,让你从此不用上文化课,专心在画室画画,或者干别的,反正,我不管你。但你要是没有拿到的话,那不好意思,你啊,还得乖乖回去上课。不然的话,我跟她没法交代。”
“嘶……”
江临看了一下,是中学生比赛,但毕竟是全国的比赛。
“当初你答应你的时候,可没有说,这还是个连续任务啊?”
他吐槽了一句。
“什么话?”
老周眼睛一瞪:“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你从此可以不上课了?”
“你……”
江临气结。
但说实话,他那时候,还真没有说过什么明确的话。
那个时候,听完他的诉求,老周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就凭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就服你。”
之后,这件事情便默认了下来。
但老周还真没有明确答应过他什么。
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余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