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那之后,有些事情我便帮不了你。
黑衣曾对剑圣许下承诺,便是屠龙之后的荣光是恢复剑圣的自由之身。
可当预言构造的沟壑横亘在眼前,亚诺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他的使命是帮着瑟琳娜完成属于她的史诗之路。
这是他唯一需要完成的使命。
且想起初来乍到时,那青铜大门上所印刻的无数纹路,彼时的亚诺终于想通了这背后象征的点点滴滴。
原来一切都已经在冥冥中规划好了。
只是他到现在才有所察觉。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歉意看向身后的奥克。
剑圣是他所遇到的意外之喜,有她在,很多相对棘手的事情都能够迎刃而解。
但这并不代表亚诺就能将一切押宝在奥克身上,也不代表亚诺就能够所心所欲地“使用”剑圣。
她是一把事态之外的锋芒,同样也是另外一种职责。
所以亚诺看着奥克,轻声道:“关于契约的事情,我有个打算。”
“怎么,你不打算帮我了?”
奥克仗剑呵呵一笑,她的语气听起来倒不算特别意外,似乎刚刚就已经做好了对应的心理准备。
“倒也不是这么说。”
亚诺摇了摇头,单手一挥便在掌心掐出契约蓝本:“本身有了契约蓝本之后,我就对破除契约十拿九稳了。”
“那你怎么个打算?”
奥克眯眯眼看向亚诺,只想知道他这会儿在想些什么。
“但我应该没机会去尝试了。”
面对剑圣的询问,亚诺的回答却很老实。
“那不跟白说一样?罢了,我也没怪你的意思,毕竟预言这种事,谁来都改变不了。”
奥克毕竟是精灵,也明白预言的分量,在这种传承达千百万年的上古箴言,契约的确显得有点微不足道了。
“也就是我自己倒霉,年少轻狂时遇上了恶心人的东西,也算是为自己的年轻买单了。”
“怎么说得一脸释怀啊?”
亚诺浅笑一声,耸耸肩膀说道:“虽然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公平,但至少在我看来,不论是谁,其实都应该有补救的机会才对。”
“你说的轻巧,我怎么补救啊?”
“就靠这个。”
亚诺指了指漂浮半空的蓝本,柔声道:“我仔细研究过了,撕毁契约不太现实,尤其对于你这种性命契约来说,一旦稍有闪失……”
这个代价没谁能承担得起。
而对于奥克来说,她虽是无所畏惧,但也没打算死得莫名其妙。
“就是啊……”
奥克叹息一声,像是认命了。
可亚诺突然话锋一转:“但没说不能够覆写。”
“杰西在蓝本之中封存了一句话,算是给我打开了一个新的大门;不得不说,律法者对于契约的理解的确要比我们更加深。”
“都是些人精,而且一辈子就烂死在契约上了,他们不懂,估计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懂了。”
“所以啊,我们之前才一直落了个知识盲区。”
亚诺缓声说道:“一直以来,我们都觉得契约双方,尤其是象征主人的那一方是绝对强势的存在,也是绝对无法忤逆的极权。”
“但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在这场契约之中,蓝本的重要性被忽视了。”
“不论是谁,只要掌握了蓝本,其实就掌握了契约的主动权, 只是覆写契约需要更加强大的外力,同时也要新的一段关系作为空白的填充。”
“所以你的意思是?”
奥克看向亚诺,像是隐隐抓住了这家伙的话锋。
“换个主人。”
亚诺灵机一动,却是被奥克一个脑瓜崩直接敲在脑门上。
“你这家伙在胡说些什么啊?!”
剑圣翻了个白眼,只觉得亚诺在无理取闹。
“我才没有胡说呢。”
亚诺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而且我已经帮你物色好对象了。”
“谁啊,你么?”
“我都一个要死的人了,怎么可能当得了你主人?”
“你再这么喊,我杀了你。”
所以锋芒直接架在了亚诺脖子上。
奥克将眼睛眯起,其中满是纯粹杀意。
亚诺小心翼翼地将剑锋往外挪动,咳嗽两声才接着补充道:“咳咳,你明白我意思就好,其实也就是换个关系,将上位从阿尔伯特换成……”
“瑟琳娜。”
“?”
奥克歪了歪脖子。
“在收集完失落魔法章节后,她的能力绝对能够覆写这份契约,到那时候,你顺势换上一段关系,这样,对于教会来说,你便自由了。”
“而你们都是精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朋友,如此,她一定不会为难你,这样的话,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
亚诺笑着分析道。
只是奥克却忽然想起了那句“我都一个要死的人了”。
她看着亚诺,这个对于精灵来说,寿命极为短暂的人类,却没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对于死亡的恐惧。
亚诺仿佛释怀了一切,也接受了一切。
就像是接受自己的宿命一样。
“那你呢,你就打算一直瞒着瑟琳娜?直到最后一刻?”
“她总该成长的。”
亚诺沉默许久,这才接着补充道:“而且我始终只是个人类,没办法永远陪在她的身边;她早晚要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不打算跟她更进一步的原因?”
奥克冷不提防地说了句,却让亚诺随之愣在原地。
更……更进一步?
什么意思?
亚诺侧目看向奥克,而后者则丝毫不避讳他的视线:“你没感觉到么?瑟琳娜对你很依赖。亚克曼在情绪处理方面相当迟钝,可人类不应该呀。”
“这么久,你就没对她动过别的心思?”
“喜欢也好……仰慕也罢……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么?”
奥克的问题让亚诺哑然。
那一刻的提问,直到今天。
他都一直没能回答上这个问题。
……
落雪的季节悄然过去。
阿尔达的龙患悄无声息地得到了清除。
许多探险家团在那场声势浩大的讨伐中无功而返。
他们都不太理解,那么恐怖的存在,是怎么做到一朝一夕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所以背后众说纷纭。
只是有些人早已不在意。
探险家小镇之上。
银发尖耳的瑟琳娜穿戴着兜帽,安静地走在大街之上。
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上街。
身边少了陪伴的黑影。
还真是有些不太习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