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被浓密的树林包裹起来，死寂得像是一座墓地，就算偶尔有人路过，也会被诡异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只想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在凯撒尼亚这般人口密集的都市中，无论是繁华的街道还是破旧的棚屋区，都与此处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一只在狮群包围中生活的羚羊。

端坐在枝头上的渡鸦群保持着难得的沉默，漆黑色眼珠子映出芮丝的身影，像是守卫此地的士兵，正在审视这位陌生的来访者。

“有意思。昔日盛极一时的亵渎者组织，其遗址上方竟然坐落着一间圣教会的审判所支部……这算不算是经过那位喜欢拨乱命运丝线的大君干涉的后果呢？”

“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魔女。无人能揣测我主的意图，也无人能知晓我主的意图……我等作为祂的棋子，无需问题，只需要‘去做’便是。”

魔女身边，形如枯槁的年轻男人答道。

他穿着一件老旧的军装，看不出其所属，身姿挺拔，如一株即将倾倒、伸手轻推却又无法撼动的朽木。

脸上的皱纹与伤疤交织在一起，令人想到使用过许久的猫抓板。

他空无一物的灰白色眼睛掠过魔女，表情比冻死的尸体更加僵硬。

“首席大人的遗产就在这伪神修道院的地下深处。按照我们之前谈好的条件，你可以随意研究这份宝贵的神恩。”

说得好听，其实是因为你们自己根本就弄不明白那个仪式场该如何使用吧？

毕竟那位首席可不是单一大君的信徒，而是一位难得的“宠儿”……只是命运与他开了个玩笑，将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无魂者送到了他的身边。

如此想来，所谓的命运大君也并非全知全能的存在，祂手下的棋子们苦心经营的计划，最后还不是被一个无魂者搅成了稀巴烂？

芮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她虽是叛离族群的魔女，但不代表她就会对亵渎者们和颜悦色。

双方只是因利益暂时合作罢了。

等到那位首席遗留的知识成为自己的东西，她便会立刻离开这座城市。

芮丝不觉得她有把握对抗黑剑与无魂者的组合——这种事就连当年被诸多大君注视的真理之手都无法做到。

“索利斯，你们当时是怎么在这座城市底下弄出一座打通灵魂之海的大型仪式场，还瞒过了圣教会和骑士团的耳目？”

“只要聚集足够多的神恩，便能让灵魂之海陷入混乱，屏蔽掉所有来自伪神信徒法术的侦测。”

名为索利斯的军装男人一板一眼地答道。

说到这里，他猛地捏紧拳头。

“倘若不是那该死的叛徒、受诅咒者搅局，我等早已让神域降临在凯撒尼亚，又怎会落得如今这般需要东躲西藏的境地？复仇、复仇、复仇……接手首席的遗产，然后让这座城市成为我主的殿堂，我等便是为此而从地狱中归来。”

自从与这个男人认识到现在，芮丝鲜少见过他有明显的情绪表现，仿佛真的如军人一般。

但只要他每次提到无魂者，原本淡然的模样便会顷刻粉碎，继而被浓浓的怒意所支配，变得与平常的凡人没什么两样。

芮丝对此不予置评。

在她看来，这纯粹是真理之手咎由自取、引火烧身，竟然幻想去豢养、控制一个无魂者……这简直和揣着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睡觉没区别。

结果也确实遭到了反噬，真理之手引以为傲的控制人的手段对无魂者完全无效，甚至被反过来利用，在大君们的脸上留下了永远无法消去的巴掌印。

但无魂者终究还是凡人。

只要是凡人，便必然拥有弱点——

可根据索利斯的说法，真理之手似乎把无魂者养成了一位无血无泪的超级狠人。

回想了一下中午与洛基的短暂接触，芮丝不禁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

那种仿佛会把自己拥有的力量抽干的心悸感……费尽心思制造出来，拥有本体部分实力的假身，仅是被他触碰，便失去了控制，甚至直接被融化到渣都不剩。

真是不讲道理的东西，难怪会被大君们记恨上。

但抛开特性不谈，他的实力确实如索利斯声明的一样，远远不如从前了。

所以在远处观察的芮丝决定动用她的最强术式将其狙杀。

结果……

那家伙的身边，竟然跟着一位圣女。

说好的圣教会也和他不对付呢？而且这种重要人物来到凯撒尼亚，本地的教会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若是放在平时，他们早就锣鼓喧天，恨不得举办一场能从城东跨到城西的大型庆典了。

算了，这种事留给真理之手去想。

“所以呢，我们要怎么进去？强闯吗？。”

“无需如此。”

索利斯径自往前踏步走去。

这老家伙不要命了？

芮丝如此想着，保持足够让她逃跑的距离跟了上去。

谁知索利斯竟然毫发无损、毫无阻拦地通过了正门，踏入修道院的庭院。

而那群在院中守卫着修道院、全副武装的宗教疯子，竟然对他视若无睹。

——不对。

芮丝这才看到，这群所谓的“修士”，他们身上本该圣洁的附甲白袍，已经被涂满了亵渎的文字与图形，而藏在铁面具之下的，是一对泛着蓝光、令人生恶的眼睛。

她这才意识到，之前看着修道院时，心中的诡异感究竟是从何而来。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又是什么时候？真理之手竟然悄无声息地占据了凯撒尼亚审判所支部……

“我从你的眼睛中看到了好奇，魔女。”

在礼拜堂的门前，索利斯转过身来，看向皱眉思索的芮丝。

“如你所见，这里已经重新回到了真理之手的掌控中。多亏如今凯撒尼亚伪神教会的领袖是一位极有野心的蠢货，我们才能顺利攻占这里。”

索利斯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他同样觊觎首席的遗产，并且还和另一些贪婪的同僚达成了合作，所以自己隔绝了与审判所的往来，才让我们得到了无比宝贵的机会。”

“来吧，魔女。我带你去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奇迹。你的命运之刻，已然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