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樱唇微颤，惶恐地抬起手，喉结滚动几下，却没能发出声音。

手指紧紧攥住扶手，指节泛出青白色。

空气仿佛凝固了，午后的阳光仿佛也不安地摇曳着，照在她那几近破碎的身体上。

“不要，不要赶我走……”

安娜伸出手，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想要洛夜拉她一把。

俏脸上泪痕明显，哀伤的少女惹人垂怜。

可洛夜只是无情地看着她。

接着，冷笑一声。

“安娜小姐，你也不想艾莉西娅知晓你每天都在对她偷偷发癫的事情吧？”

安娜猛地瞪大了双眼，显然这个是她绝对的禁忌，绝对不想被艾莉西娅知晓的秘密，她还想挣扎，她还能挣扎……

“……”

好像什么都做不到了。

安娜一瞬间宛若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一般，鸭子坐在地，无力再抬起头，眼神如同死掉了一样，就像坏掉的木偶。

可洛夜却忽然对她说：

“站起来，安娜。”

“你对艾莉西娅的感情，仅止于此了吗？”

坏掉的人偶正在复苏。

安娜的眼里逐渐恢复高光，身体也一点一点恢复力气，就像是给木偶搭上了提线，让她有动力来源。

对艾莉西娅的感情，仅止于此了吗？

洛夜老师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

他不是不希望自己继续留在艾莉殿下身边吗？

那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对他来说，会提起她意志的问题……

不，不对……

不管洛夜老师是什么想法，她现在都理应只思考一件事。

她对艾莉西娅的感情仅止于此了吗？

安娜沉吟许久，坚定地抬头，如星辰般明媚的紫眸绚烂耀眼。

“不，我是不会离开艾莉殿下的！”

“洛夜老师，你若是打算告发我，我会在这里和你自爆……”

“只要杀了你，不就……”

洛夜突然抬手，打断了她。

“呵呵。”

“是谁给你的勇气，在这所帝国魔法学院，在我的主场和我说自爆？”

洛夜抬头瞪她，第一次露出了不怒自威的神情。

此刻在安娜的眼中，洛夜的衣服和头发仿佛无风自动一般。

他背对着阳光，却未完全遮住太阳，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她的眼睛，让她无法第一时间看清洛夜的脸庞。

但她能感知到，对方非常的生气。

也带着无尽的嘲笑，嘲笑她的软弱无力。

安娜失神片刻，忽然想起对方可是贤者大人的继承者，贤者如今就在学院里，他会坐视自己的继承者被她杀死吗？

不，不会。

她想的太简单了。

那为什么，洛夜要问她这个问题，要引导她做出这样的思考呢？

是想玩弄她吗？

安娜抬头，果不其然地看到洛夜此刻的冷笑面容。

她的心情顿时沉了下来。

“洛夜老师…不，洛夜大人…”

安娜又一次无声地哭泣起来。

这一次，她并没有像刚才那般要向洛夜宣战，而是爬过来，抓着他的手，哀求地盯着他。

“对不起，我为我刚才的行为道歉，我不该那般威胁您的。”

“可我真的不想离开艾莉殿下，我已经一无所有了，私生女的身份绝对不能被外界知晓，可我的母亲失踪，养父也死，我除了艾莉殿下，已经一无所有了。”

“让我留在艾莉殿下身边吧，只要能让我留在艾莉殿下身边，我什么都会做的！”

安娜原本以为当自己这么说之后，洛夜会沉吟片刻，对她的这番话心动。

毕竟从乡下到王城的这一路上，她见过太多太多以前根本不敢想的男女**交易，太多太多冲击着她世界观的举动。

而她也知道，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话，对于一个青春热血刚成年的少年来说，会有何种冲击力。

少女哭泣的呢喃，献上忠诚的话语，什么条件都能答应，匍匐在地让对方看到少女那可怜哀求的垂怜模样……

如果是个正常男生的话，应该会心动吧？

安娜对自己的脸蛋和身材还是有着自信的。

可，让她意外的事发生了。

洛夜无情地甩开了她的手。

“欸？”

安娜愣在了原地。

“无论什么都会做的？”

洛夜像是在嘲笑安娜一般，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你的身份对艾莉西娅，对国王，对我来说，都非常敏感，甚至极端一点，当贵族知道你的身份后，他们甚至有可能铲除掉艾莉西娅，然后把你推选上去，当一个傀儡国王，毕竟你看上去就很好掌控。”

“你倒是说说，在这种情况下，你有什么价值，让我留你在身边，甚至是留下你的命？”

“说起来，留你在身边也不是不行，你不是说什么都会做的吗？那我命令你去死，你会去死吗？”

安娜一瞬间绷紧了身体，瞳孔涣散。

很显然，答案还没由她说出，但洛夜已经知晓了答案。

“无论什么都会去做的，你只是一个私生女，没法背上这么昂贵的承诺，这句话就是这么的有分量，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许下承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私生女，就想承受这句话的重量吗？”

安娜嘴唇张了又张，发现自己无论怎样，都无法发出一个音节反驳这句话。

洛夜转回过身，凝视着她：“即便我说到这个程度，你也依旧想留在艾莉西娅身边吗？”

“我…我…”

安娜被洛夜说得抬不起头，无比羞愧，甚至那张俏脸也是布满了羞红。

可她还是坚定地点点头。

“是……我想留在艾莉西娅身边。”

“我除了艾莉西娅殿下，已经一无所有了。”

洛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这个人，真是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呢。”

这句话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崩溃的堤坝一般，让安娜泪如雨下。

她哭得悲伤无比，乞求渴望洛夜能收回刚才的评价，或者说出一句能够指导她接下来该怎么走的话语。

但是洛夜没有。

他就这么看着自己。

哭了许久，安娜总算是收拾好了心情，整理了下面容。

尽管她现在还在啜泣着，可她也知晓，自己不能够再留在艾莉西娅殿下身边了，自己注定不受欢迎。

可转折它真的来了。

“你真的就打算这么离开吗？”

“欸？”

安娜缓缓回头，不能够明白洛夜为何会态度180°转折。

“被我说了几句，就决定打退堂鼓。”

“你知晓你效力的对象是谁吗？”

“你这么做，真的不是背叛艾莉西娅吗？”

安娜下意识地开口想要辩解，可洛夜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安娜。”

洛夜轻声道，他的试探已经结束，此刻闭上眼，酝酿了片刻。

接着他缓缓睁开眼睛，学着艾莉西娅的语气，对她笑容优雅道：

“不是说好要当一辈子的‘命运共同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