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番尚弥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没错，”圣子点点头道，“是不是你杀了武内叔叔？”
居然不是自己听错了？！
木番尚弥一时间竟被气笑了：“我怎么可能是杀害武内老大的凶手？如果是我害死了武内老大，那我现在又为什么要来给他报仇？”
“你不要着急，”圣子的话语依然平静，“你可以自己想想你的嫌疑有多大。”
“我能有什么嫌疑？”木番尚弥恼火道。
“我听说过一种说法，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看看最大受益者，往往就能猜到凶手是谁。”圣子道，“而你知道这一次我父亲和武内叔叔的死，最大的受益者是谁吗？”
“是谁？”木番尚弥愣愣地询问。
“就是高田组！”
“怎么可能？这和高田组有什么关系？”
“我父亲和武内叔叔死后，高田组就立刻开始大张旗鼓地进入浦和。原本属于武内组的药品生意现在已经全部都归高田组了，高田组现在还在不断抢占原本武内组的场子。”
实际上是被山神信雄拿去和高田组做交易了，但圣子直接把黑锅全扣在高田组头上，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是真的？”木番尚弥瞪大了眼睛。
“当然是真的。”圣子确信无疑道，“你现在随便找个夜场问问，那些卖药小弟哪里还有山神组的人，几乎都已经被高田组垄断了。”
“这……”木番尚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到的事情，他感觉圣子应该没有骗自己，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武内组之间的内斗最大的受益方居然是高田组？难道……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真的是高田组？
“为什么曾经武内组的组员们感觉生活越来越难了？就是因为的活路全部被高田组抢走了，”圣子继续说着五分真的“实话”，“而你，木番尚弥，你居然还要和高田组的人合作，来刺杀爷爷，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动机啊……”
“我，我没有和高田组的人合作……”木番尚弥有些急了。
“那你的枪是怎么来的？”圣子打断了木番尚弥，“这是苏联的霰弹枪吧？这种枪在长野县的乡下不好找吧？价格也不便宜吧？是不是高田组的人特意给你搞来的？”
“不是，”木番尚弥连忙摇头，“只是我的朋友恰好手上有，我向他要来的。”
“他恰好有？还恰好被你看到了？还恰好是一把适合放在手提包里面的短枪管霰弹枪？有这么多恰好的事情？你相信吗？”
“……”
原本是相信的……
木番尚弥和那位高田组的朋友认识很多年了，那位朋友也确实是个有本事，有门路的，搞一把霰弹枪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但被圣子这么一说，木番尚弥有些不敢相信了。
是啊？这一切真的是“恰好”发生的事情吗？
“你逼得爷爷不得不解散了武内组，爷爷放了你一马，现在又特意回来刺杀爷爷。木番尚弥，你说你是怎么想的？”
“我什么时候逼迫解散了武内组？”
“你如果之前留在武内组？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带着大家一起为武内大哥报仇……”
“你看，你只要留下，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在组内制造动乱。所以，爷爷不得不让你离开山神组。”
“我只是想为武内老大报仇，这难道错了吗？”
“如果你只是单纯想要为武内叔叔报仇的话，那当然没有错。但你刚从长野县回来，就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认定了爷爷就是杀害武内叔叔的凶手。你的行为目的已经从为武内叔叔报仇，变成了刺杀爷爷。这样问题就很大了。木番尚弥，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背叛山神组？高田组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没有背叛山神组！”
“那你为什么认定是爷爷害死了武内叔叔？是谁告诉你的？”
“是……”
木番尚弥想说，是他那个高田组的朋友给他分析的。当时那位朋友分析头头是道，从实力，利益，以及心理等方面分析了山神信雄铲除武内寿夫的必要性。于是，木番尚弥头脑一热就回来找山神信雄报仇了。
但现在想来，那位朋友确实是空口无凭，毫无证据。而且对方来自于高田组……
难道我真的是高田组的内奸？
木番尚弥自己都怀疑起了自己来了。
“我父亲被谋杀后，我爷爷就曾怀疑是有人故意泄漏了他的行踪。武内叔叔被刺杀时，杀手又是悄无声息地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动的手。毫无疑问，是山神组的内部出现了内奸！其目的就是为了在山神组内部制造动乱，为外敌牟利。”
圣子盯着木番尚弥眼睛，继续道。
“爷爷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强忍着失去两个儿子的悲痛，将山神组的局面稳定下来。现在却又有内奸回来，想要破坏山神组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了。”
“我不是内奸！”木番尚弥怒吼道，但语气中明显缺乏了很多底气。
“那你有没有向高田组泄漏过关于山神组的情报？”圣子问。
“我……”
木番尚弥和朋友喝酒吹牛的时候，当然会经常说起组内的故事，以前他只觉得那就是日常吹水罢了，现在回想起来，那说是泄漏情报，也未必就错了。
“你有没有和高田组泄漏过我父亲和武内叔叔的行踪？”圣子再问。
“我……”
木番尚弥还是无言以对。
“当高田组在侵占山神组的地盘和生意的时候，你又为什么拿着高田组的枪回来？”圣子指着桌上的霰弹枪。
“……”
木番尚弥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你自诩忠义，爷爷误以为你是义士。但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那么像是一位内奸，你让别人怎么不怀疑你就是高田组的内奸？木番尚弥，你到底是不是内奸？”
“我真的不是高田组的内奸！”
“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内奸！”
“我敢对天发誓！我如果是内奸，我不得好死！”
“发誓有什么用？”
“那你说我要怎么证明？”
“你当然应该要为武内叔叔报仇。”
“什，什么？”木番尚弥感觉自己脑袋里完全是一团浆糊了，“你不是说，山神信雄不是害死武内老大的凶手吗？”
“所以，你应该找到充足的证据，查出真正的凶手，然后为武内叔叔报仇，”圣子解释道，“武内叔叔在九泉之下，应该也不希望你稀里糊涂地杀害了他的亲人，却放任真正的凶手得不到任何惩罚吧？”
“是，是的……”木番尚弥愣愣点头，感觉圣子说的很有道理。
“还有，我的父亲。”
“山神彰……”
“你不是自称从未背叛过山神组吗？那我的父亲是不是你的组长？”圣子又问。
木番尚弥点点头。
“那你是不是应该也要为我的父亲报仇？”
“是的。”
木番尚弥不得不承认。
“那就拜托你了，”圣子向木番尚弥低头鞠躬，郑重道，“希望您能够早日为山神组和武内组两位组长报仇雪恨。同时也希望你真的没有背叛山神组，没有背叛我父亲，没有背叛武内叔叔。”
一股沉重的责任感交织着屈辱和愤怒在木番尚弥脑中涌动，他咬牙从喉咙中挤出声音道：“我一定会做到的，将真正的幕后黑手查出来，抓起来，然后杀了他。”
此时，木番尚弥也没了等山神信雄到来的心情了，他生出离开的心思，目光下意识地开始扫向四周。
但此时，圣子又开口了：“希望您将来真的会去做。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
“既然您自认为从未背叛过山神组，那您作为山神组的一员，今天却想要刺杀山神组的组长，这是以下犯上。虽然您并未成事，但按照山神组的规矩，也应该受到惩罚的吧。”
“……”
木番尚弥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按照山神组的规矩，冒犯亲长，应该受到怎样的惩罚？”圣子再次追问。
“切，切一根手指。”木番尚弥有些结巴道。
圣子点点头，从旁边位置上，纱织的书包里摸出了一把美工刀，推到了木番尚弥面前，做了个请的动作：“请动手吧。”
“我……”木番尚弥嘴唇忽然有些颤抖。
“木番尚弥！”圣子忽然挺高了声音。
“嗨！”木番尚弥下意识地大声回应。
“你有没有背叛山神组！”
“没有！”
“你还是不是山神组的一员！”
“是！”
“那你为什么不守山神组的规矩！”
“我……”
“动手！”
“嗨！”
木番尚弥抓起刀，一刀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小拇指。
“啊啊……”
就在汉堡店的卡座上，用的普通高中女生常用的铁片材质美工刀，木番尚弥几乎把牙齿咬出血来，一点点开始割自己的小指。
圣子就这样平静地看着木番尚弥的动作，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鲜血逐渐染红了桌子，等到终于割下半截小指，木番尚弥满头大汗，几乎疼得失去了意识，趴在桌上迟迟没能缓过气来。
圣子平静地站起身，拿起木番尚弥的霰弹枪，走出了汉堡店。
“给。”
圣子随手把霰弹枪丢给了警察头子，木原慎市，然后对纱织道。
“走，我们回家吧。”
“哦……”纱织连忙跟上脚步。
隔着玻璃目睹了全程的警察和雅库扎们，情不自禁地为圣子让开了一条路。
一个持枪劫匪，挟持了一个女高中生，结果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之后，持枪劫匪自己在里面自残了，女高中生拿着枪安然走了出来。
这种事情即使就发生在他们眼前，也让人感觉太魔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