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天策,吃饭了。”和蔼的老妇人用勺子清脆地敲了几下瓷碗,唤醒了熟睡中的兄弟二人。

名叫厉天策的少年动作干脆利落,三下五除二穿戴整齐。瞥见一旁的厉天行还在被窝里磨蹭,他毫不客气地伸手揪住对方的耳朵,用力一拧。

“哎哟!”厉天行吃痛惊醒,睡眼惺忪地坐起身。

厉天策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转身大步流星地出了门。在他身后,厉天行眼中一抹锐利的金芒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惯常的、带着点畏缩的温顺模样。

山野村落,物资匮乏,最多的便是那漫山遍野通了灵性的兽类,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山村的早饭很简单:几块烤得微焦、不知名兽类的肉排,配上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粥。

三人沉默地吃完。老妇人起身,动作麻利地开始“武装”自己——拿起一柄刃口有些生锈的柴刀,又仔细检查了绳索和布袋。

“奶奶,您这是要去哪儿?”厉天策看着她的架势,疑惑地问道。

“昨夜天行不是说山上落下来个仙子吗?”老妇人头也不抬,语气理所当然,“我去把她带回来,给天行当媳妇。”

“噗嗤。”厉天策忍不住嗤笑一声,“奶奶,这种鸟不拉屎的穷山沟,哪来的仙子?我看大哥八成是夜里眼花,把条美人蛇看岔了。大哥,你这眼光……啧啧,倒也新奇!”

“不过日后娶媳妇倒是不难了。”

他揶揄地看向厉天行。

老妇人闻言,猛地抬头,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狠狠瞪了厉天策一眼。桀骜的少年立刻老实了,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讪讪地闭了嘴,不敢再多言。

老妇人将柴刀、绳索等物,一股脑塞进一个灰扑扑的大布袋里,往肩上一甩。她转头看向厉天行,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慈爱:“你们俩,谁跟我去?”

“我去!”兄弟俩异口同声。厉天策的声音洪亮有力,带着跃跃欲试;厉天行的声音则弱了几分,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厉天策听到哥哥也要去,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竟直接摔门而出,独自先走了。

厉天行望着厉天策离去的背影,默默无言地收拾好碗筷,仔细锁好破旧的木门——虽然这简陋的防护,在那些凶猛的山兽面前形同虚设。

大雨初霁的山路泥泞湿滑。然而这祖孙三人行走其上,却如履平地。他们步伐看似与寻常山民无异,一步一个脚印,速度却快得惊人,身影在湿漉漉的林间小径上迅速穿梭。

不多时,三人便登上了昨夜少年所指的山巅。

在一块平坦的巨石板上,一个身影映入眼帘——那是一位陷入沉睡的银发女子。

她的肌肤莹白胜雪,宛如最上等的美玉雕琢而成,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晕,真如谪落凡尘的仙子。

更令人惊奇的是,昨夜大雨滂沱,周围草木山石都湿漉漉的,唯有女子躺卧的那片石板区域,连同她身上的衣物,都异常干爽,滴雨未沾。

“居然……真的是仙子!”厉天策满脸的难以置信。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后面刚刚气喘吁吁爬上来的厉天行,那目光中的敌意毫不掩饰。

老妇人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微妙。她布满皱纹的脸上阴晴不定,浑浊的眼睛在银发女子和两个孙子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飞快地权衡着什么。

“居然是太阴圣体,这体质可是未来有机会成帝的体质啊,而且修为还远落后于同代那些天之骄子,不可能的啊,太阴圣体对前期修行增幅极大,神藏境之后才会慢下来。”

“除非……是没有适合太阴圣体的功法,甚至是修炼了对于太阴圣体本质相斥的功法……”

“而且怎么会孤身一人来到此地,此地未来可是有大劫啊。……”

“不应该啊,哪个家族这样暴殄天物啊,如今哪怕是不少帝族都稀缺这种能够决定家族未来命运的天骄,若是让那些家族知道了,怕不是要过来抢个头破血流了。”

“莫不是……”老妇人苦思冥想,倒是想起了一些相关的事,她已经离开家族太久了,许多事情都无从得知。

“听说帝族姜家这十年来一直在捧自己家的圣女姜凝霜有大帝之资,此女倒是有点像……”

“姜家人这是脑子抽风了?哪有人这般张扬地宣传自家天骄,昔日姜家大帝——北斗大帝肆意张扬,抢了不少圣女,绝育了不知多少霸主势力中的天之骄子。”

“得罪了那么多人族,三千大族中的不少霸主族群,还那么高调不就是想害死自家天骄吗?”

老妇人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压根想不通姜家到底为什么……

有什么还能比一有大帝之姿的后人更重要的吗?

“罢了罢了,如今的我,不过是一被驱逐的老妇人罢了,我恨啊,居然错过了那么一个盛世,若是能再晚生个几年,该有多好……”

老妇人屹立山巅,微风刮起她灰白的头发,仿佛她又回到了从前,那时世人称她为清月仙子,她鼎鼎大名,万众瞩目,有无数追随者。

如今一切往事如烟,再神武一世的人杰终将归于尘土,再风姿绰约的佳人也会化作红粉骷髅头。

长生啊,长生,它是虚无缥缈的幻境,却吸引着无数人杰为了它争个头破血流,却也没听闻有谁真的长生了。

盛世也是乱世,这一世会死多少人呢?这一世又还有谁能挡住他们吗?

可是这一切已经和一个将死的老婆子没有任何关系了。

“至阳天皇,想当初,您起于微末,却能横推一切对手,为人族的崛起翻开序幕,但您的后代,却全是孬种。”

“争啊,争个头破血流啊,有些人的欲望是越来越大,而厉家却不断在走下坡路。”

老妇人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在厉天策,厉天行面前毫不掩饰。

虽然他们兄弟二人如初升的朝阳,她则是落日的余晖。

但他们都一样会死得很快,不会有人会去关心死人能不能保守秘密的。

“呼……呼……终于上来了。”厉天行扶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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