恸哭走后,木子理就没有再享受过安宁。他的内心因为对未知的怀疑,而倍感煎熬。他的智慧与远见,因为黑云迫近,而变得一片迷茫。

他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无助。在知晓了自己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且注定会落得一个牺牲品的下场后,一切人生理想,都变得毫无意义。

他想要的是由他建立起来的地上神国,一条以摩闻族为主导,可以率领无数古老族裔飞升成神的进阶之路。

他不想筹备了大半生的计划只是众神眼中丑角的悲剧,他想活出自己的人生。

可是,或许从林秋月消失,获取传承失败的那一刻起,他的计划就已经泡汤了。

是谁诚心不想让他好过,是谁劝阻他不要冒进?这些乱入到他故事的外乡人,它们有一个可是站在古老族裔兴亡的角度上考虑的?

没有!它们只想看戏,只想看着一个志向高远的年轻人深陷泥潭,溺水而亡的丑态。因为它们也是这样失败的,所以不会允许他的成功。

悲愤吗?不甘吗?怎么可能在遇到这种事后还忍气吞声!

头脑清醒的木子理很早就摸清了众神的心理。想要登上与他们相同的高峰,你就不能走寻常的登神路。他必须另辟蹊径,创立属于自己的法则。

可一心想着进步的木子理急于求成,为了得到众神的青睐,不惜变成了一个作践同类,讨好上神的畜生。

回过头来,木子理赫然发现在约束诸多古老种族心灵的秘术失效后,他已经进入了一个众叛亲离的境地。

不仅是机灵族故意忽视他下达的命令,任由明日号在世界壁垒上越陷越深,就连被他赋予了自我意识的魔灵族,也背叛了它们唯一的主。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从一开始我就失败了?”乘坐在一艘未设定目的地的穿梭机上,木子理颓然地审视着自己这一生的履历,“还是说,我的诞生就是一个错误?是林秋月设计创造了我,让我独自承受摩闻族的所有因果,然后带着这个古老族群在新纪元走向覆灭?

可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即便她很早就暴露出背叛母神的意愿,但也不应该选择这条绝路。这条路,摩闻族没有未来,她更没有!她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如果木子理知晓林秋月体内存在另一个夜魔人格的话,就不会有这种疑问。

白一生致力于解决西斯提亚留下的烂摊子,为X的降临铺路。那些能够在新纪元彰显西斯提亚存在感的摩闻族,也自然成为了白消灭的目标。

所有有关西斯提亚的事物,必须逐一消除。

要问为何白选择了X而非西斯提亚,看看她们这一生都做了什么吧。

西斯提亚为了追逐历史中的风,铸就了无数错误。而X复杂的一生,大多以一种黑色浆体的形态,观察着虚无。若不是偏振光的压力,X本该像所有虚无原胚那样,成为新的原初之暗。

可正因为偏振光与调谐暗同时存在,刺激着X的肉体与心灵,X也才会拥有如今这幅集千万意识于一体的形态。

几乎没有人可以否认,满身罪债的西斯提亚,已经无药可救。而难以辨析的X,则拥有万千可能。

若是让西斯提亚代替暗的位置,星域注定会重蹈覆辙。而若是X,她或许有办法将暗这个天生与秩序矛盾的原初构造体,改造成一种全新的形态。

正因为无法预料,白将自己的一切都赌在了她的身上。

她已经见识过众神因为预兆之能,让无数世界线锁死的绝望。她迫切地需要撕开一道裂隙,让黑暗涌入这个充盈着虚伪的星域之中,制造新的混乱与机遇。

为了实现这个违背众生与众神意愿的愿望,白必须让所有历史的捍卫者消失。维护真实历史的摩闻族自然包含在此列。

不怪木子理落入深水,无人拯救。只怪白夜魔神心太脏,手太狠。以精神变态闻名于世的夜魔,折磨算计过的种族不计其数,摩闻族只是渺渺星辰中的一颗。

而木子理遭遇的苦难,仅仅只是开始。他继承了木子理的身份,也背负了摩闻族的一切。自然而然,那位与历史纠缠不清的拉里森,也会找上门来。

“迷途之人,弃绝信仰的你,又看到了什么?你的神性,你的力量,在你抛弃信仰的一刻起,已然化作淤血,堵塞了你的心灵。

既然你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那就把一切都交给历史吧。来自历史的尘埃,会指引黑暗中的人们找到光明。”

“你是谁?你又想要什么?”不论木子理此刻有多么无助,他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的声音。他只是暂时退让,避开众神的剧本,不代表他放弃了自己的命运。

“呵,你无需在意我的身份。历史所至,皆为必然。无论你如何选择,我终将成为你,你也会把属于你的一切交付于我,去复兴那些被历史埋没的古老而高贵的血统。

被世界更替的潮汐唤醒的憎恶,你的历史使命不当如此吗?

既然你无能,那就应当把使命托付给更有能力的人。你无法拒绝历史的选择!”

在拉里森的精神触肢接触到木子理心灵的瞬间,后者立马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这不就是那个他日思夜想,也想拉入同伙的拉里森吗?

他本来都决定好要和对方协商,共同演绎一出剧目,让拉里森制造出木子理的灵能傀儡,让傀儡战败达成和解。至于战争,必须让方舟上的避难者和斑莫族角逐出胜者。

若计划顺利,木子理便能重新回归拉里森的体内,躲过剧本上属于摩闻族的劫难。

可从机灵族那得知拉里森从虬月阁中逃出来后就失踪的消息,木子理不得不放弃了原本的计划。他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就埋伏一事和对方道歉来着。如今,这令人为难的事项也不用考虑了。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完整,很健康。

可为什么没有看到他身旁那条跟屁龙呢?难道是在对付虚无意志的时候出事了?

完蛋了,这该怎么解释啊。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