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能量乱流虽然被我的法则宣告强行平息,但空气中残留的冰冷混沌气息和被空间力量扭曲过的余韵,依旧让店内的氛围如同绷紧的弦。
爱丽丝在我怀里瑟瑟发抖,小脸煞白,琥珀色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紧紧攥着我的衣襟。
夜歌巨大的暗金羽翼如同最坚实的屏障,将她和我牢牢护住,晨曦般的星光流淌,驱散着残留的寒意。
王珂紧握着面包铲,脸色铁青地站在沙发大爷前方,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炉火的暖意似乎都被刚才的惊变压得黯淡了几分。
而风暴的另一个中心——麦穗,她此刻僵立在原地,如同被冻结的冰雕,她扎着的单马尾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贴在汗湿的额角。
那张清秀阳光的脸上,伪装出的惊吓早已褪去,只剩下被绝对力量碾压后的苍白和一种深藏眼底的、冰冷的惊悸。她维持着一个略显狼狈的闪避姿势,指尖还残留着构筑空间屏障时那微不可查的能量波动痕迹,此刻却像是被无形的枷锁禁锢,动弹不得。
她那双清澈的浅棕色杏眼,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我。里面没有了阳光,没有了邻家女孩的纯真,只有被彻底看穿的狼狈、面对上位者本能的恐惧,以及…如同精密仪器核心超负荷运转般的、疯狂的算计光芒。
她在评估,评估我下一步的行动,评估她自身的暴露程度,评估如何在这绝对不利的局面下…止损,甚至…翻盘。
我轻轻拍抚着怀中爱丽丝的后背,希望之力如同最温暖的泉水,无声地包裹着她,抚平她的恐惧。“没事了,爱丽丝,坏东西被赶跑了。”
我的声音轻柔,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爱丽丝呜咽着把小脸更深地埋进我怀里,小小的身体渐渐停止了颤抖。
安抚好爱丽丝,我才将目光重新投向僵立的麦穗。脸上没有愤怒,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被欺骗的冰冷,反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后怕的“关切”。
“麦穗,”我的声音温和,如同在呼唤一个受惊的邻家妹妹。
“刚才真是太危险了!吓坏了吧?看你脸色白的…快过来坐会儿,喝杯热茶压压惊吧。” 我指了指旁边一把幸免于难的粉红姜饼椅。
麦穗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我这意想不到的“关切”在她听来,恐怕是比最严厉的质问更让她心惊肉跳。
她看着我那双承载着“希望”与“奇迹”的眼眸,那里面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穿她一切伪装,直抵她冰冷的核心。
她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涩,最终只是极其僵硬地、一步一步挪了过来,在姜饼椅上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双手紧紧交叠放在膝盖上,指节用力到发白。
“谢…谢谢星璃姐姐。”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努力维持着最后的镇定,但那份强装的平静在我眼中脆弱不堪。
我没有立刻追问。只是转身,动作从容地拿起茶壶,倒了一杯热气腾腾、散发着清雅花香的花茶,递到她面前。
“过来喝点热的,暖暖身子。”我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安抚意味。
麦穗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茶杯。温热的杯壁似乎让她冰冷的指尖找回了一丝知觉。
她低着头,小口啜饮着茶水,仿佛在借此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
店内的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夜歌收拢了羽翼,但深渊黑瞳依旧警惕地锁定着麦穗,守护星光并未撤去。王珂也放下了面包铲,但高大的身躯依旧挡在沙发前,浓眉紧锁。
爱丽丝在我怀里渐渐平静,偶尔抽噎一下,好奇又带着一丝畏惧地看着坐得笔直的麦穗姐姐。
我知道她在等。等我的审判。等我揭穿她“流变之弦”间谍的身份,然后…迎接未知的命运。恐惧和算计在她眼中疯狂交织。
然而,我想要的,不是审判。
“刚才…真是多亏了你,麦穗。”我轻轻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真挚的“后怕”和“感激”,“要不是你反应快,挡了那么一下,爱丽丝那些小宝贝,还有她自己,恐怕都要遭殃了!黛薇那个疯子…真是太可怕了!”
我刻意将她的出手,定义为“保护爱丽丝和她的收藏”的英勇行为。并且,将矛头完全指向了黛薇。
麦穗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却恍若未觉。
她猛地抬起头,浅棕色的杏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愕然!她预想过无数种被揭穿后的场景——威逼、利诱、囚禁、甚至法则层面的抹杀——却唯独没想过会是…感谢?和…维护?
“我…我…”她一时语塞,准备好的辩解和伪装在喉咙里卡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我眼中那份“真挚”的感激,让她感到一阵荒谬的眩晕。
“别怕,都过去了。”我适时地给予安抚,语气带着一种“我们是一伙的,共同对抗外敌”的亲近感,“薇拉这次吃了大亏,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来了。不过…” 我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墙壁上的破洞,又看向角落里散发着温润佛光的沙发大爷。
“她这次的目标,似乎不仅仅是爱丽丝…”我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分享秘密的意味,“她好像…对那张沙发特别‘感兴趣’?刚才那股力量,有一部分是冲着沙发大爷去的!真是疯子,连沙发都不放过!”
我敏锐地捕捉到,当我说出“沙发”两个字,尤其是提到薇拉对沙发“感兴趣”时,麦穗低垂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虽然她依旧保持着沉默和“后怕”的姿态,但那双交叠在膝盖上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更加苍白。
“流变之环”的目标,一直是沙发大爷!黛薇的这次无差别的攻击,反而“帮”我坐实了这一点——至少在麦穗的认知里是这样。
“唉,”我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无奈和“同仇敌忾”,“这张沙发可是我们店的‘镇店宝’,坐久了连烦恼都没了。王老板就靠它续命呢。要是被黛薇那个疯子盯上,毁掉了,那可怎么办…” 我的语气充满了对沙发的珍视和对黛薇行径的愤慨。
麦穗依旧沉默,但她紧绷的身体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丝。她的大脑显然在飞速运转:薇薇安没有识破我的真实身份?她以为我只是个运气好、反应快的普通实习生?她把薇拉的攻击解读为对沙发的觊觎?甚至还感激我“保护”了爱丽丝?
荒谬!但…似乎…是机会?一个将错就错,继续潜伏下去的机会?
她的眼神深处,那冰冷的算计光芒重新亮起,如同精密的齿轮再次开始啮合。恐惧被一种险中求生的、带着赌博性质的兴奋所取代。
“是…是啊,”麦穗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强装的虚弱和“心有余悸”,“那张沙发…看起来就很特别。黛薇她…真是太疯狂了。”她顺着我的话,将薇拉定性为唯一的敌人,小心翼翼地附和着。
“所以,麦穗,”我看着她,眼神“真诚”而“郑重”,“以后店里,尤其是这张沙发,可能还需要你多留意一下。你反应快,又机灵,要是再发现黛薇或者什么可疑的动静,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或者王老板!我们一起保护它,怎么样?”
我将她抬到了一个“共同守护者”的位置上。
麦穗的身体再次僵了一下,但这次,她脸上迅速浮现出被委以重任的“感动”和“坚定”:“嗯!好的,星璃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留意的!保护…保护沙发!” 她用力点头,浅棕色的杏眼努力闪烁着“可靠”的光芒,仿佛真的将守护沙发当成了己任。
看着她的表演,我心中一片冰冷。她的伪装依旧精湛,但在希望之力的洞察下,那份刻意扮演的“感动”和“坚定”,如同覆盖在精密仪器上的劣质糖霜,破绽百出。
她眼底深处闪烁的,是对“沙发”情报价值重新评估的贪婪,以及一种“因祸得福”的庆幸——她以为自己成功蒙混过关,甚至获得了更接近核心目标的“正当身份”!
“那就太好了!”我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温暖的微笑,仿佛真的放下心来,“有你帮忙看着,我就放心多了。”
棋局已变。
暴露的间谍,非但没有被清除,反而被我亲手推到了“守护者”的位置上。
她的每一次“守护”,每一次“留意”,都将成为我编织陷阱的丝线。
黛薇是明处的疯狗。
麦穗,则成了我手中一枚…指向“流变之环”的毒饵。
“流变之环”,你们想借这颗“麦穗”窥探我的沙发?
很好。
那么,我就让她看。
让她把我想让你们看到的“真相”,一点一点,亲手传递回去。
我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散热气,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嘴角那一丝冰冷而睿智的弧度。
麦穗捧着那杯温热的茶,指节依旧泛白,但眼神深处那冰封般的惊悸已被一种近乎灼热的算计所取代。
她小口啕饮着,仿佛在汲取这虚假的“温暖”,实则大脑在以恐怖的速度运转,评估着这突如其来的“转机”。我的“感谢”和“信任”,在她看来,无疑是绝境中意外开启的逃生通道,甚至是一步登天的阶梯。
她必须牢牢抓住,扮演好这个“被吓坏又勇敢的实习生”,利用这个新身份,深入接触那张散发着诱人佛光、被“秩序之庭”的疯子黛薇也觊觎的沙发——王科长的“续命宝座”。
店内的气氛依旧紧绷,只是那根弦从断裂的边缘被强行粘合,带着一种摇摇欲坠的“平静”。
夜歌巨大的暗金羽翼虽已收拢,但深渊般的黑瞳并未离开麦穗片刻,流淌的星光如同无形的牢笼,无声地施加着压力。王珂紧绷的肌肉略微松弛,但握着面包铲的手并未松开,炉火的暖光艰难地驱散着空气中残留的冰冷混沌。
爱丽丝在我怀里,小小的抽噎声渐渐平复,她抬起小脸,琥珀色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向麦穗,又迅速埋回我颈窝,带着孩童对“危险”本能的回避。
墙壁上那个狰狞的破洞,就如同“甜蜜小屋”温馨画布上最刺眼的污迹,无声地嘲弄着刚才的混乱。
碎裂的木板茬口外翻,露出后面粗糙的墙体结构,冰冷的穿堂风正从那里丝丝缕缕地灌入,吹散了店内仅存的几缕甜香。
黛薇的混沌力量虽然被我的法则宣告强行镇压,但这物理层面的狼藉,却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提醒着所有人刚才的惊魂一刻。
是时候让“甜蜜旋涡”恢复它应有的模样了。
我轻轻将爱丽丝放到一旁幸存的软垫上,她立刻像受惊的小兽般蜷缩起来,小手却紧紧抓住了我纯白星尘裙摆的一角。
我朝她安抚地笑了笑,指尖在她发顶轻轻一点,一缕温暖柔和的希望星尘没入,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心尖,让她紧绷的小肩膀又放松了一些。
“别怕,宝贝,看星璃把这个讨厌的洞变没。”我的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语,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魔力,仿佛修复一个被暴力撕裂的空间,就像拂去桌面上的一粒尘埃般简单,我甚至没有转身面对那面残破的墙壁。目光依旧温柔地落在爱丽丝身上,确保她感到安全。
只是,我穿着那双纯粹由“希望水晶”雕琢而成的高跟鞋的右足,极其轻微地、近乎优雅地在铺着温暖木纹的地板上点了一下。
没有光芒万丈的爆发,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
只有一声轻响。
如同蜻蜓的尾尖,点破了平静湖面最中心的一圈涟漪。
嗡——
以我足尖落点为中心,一圈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极其细微的、泛着粉白金三色流光的涟漪,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这些涟漪并非实体,而是纯粹法则层面的波动,是“希望”与“奇迹”权柄最基础、也最本源的运用——宣告现实的重塑。
涟漪拂过墙壁。
时间仿佛在那一小块区域发生了倒流,又像是被按下了最精妙的“复原”键。
碎裂的木板茬口如同被无形的巧手抚平,断裂的木纤维瞬间接续、愈合,纹理重新生长对接,光滑如初。暴露出的粗糙墙体结构被一层温润如玉、散发着淡淡木香的崭新木板覆盖,颜色、纹理、甚至上面残留的几处旧日划痕,都与周围完好无损的墙壁区域完美融合,分毫不差。
但这并非简单的物理修复。
黛薇残留的冰冷混沌气息、空间力量扭曲过的余韵,这些无形的“污秽”,如同遇到了天敌的阴影,在涟漪拂过的瞬间,发出无声的尖啸,随即被纯粹、温暖、蕴含着无限生机的“希望星尘”彻底分解、净化、同化。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压力和紧绷感,如同被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抹去。
最神奇的变化发生在破洞的中心。
原本狰狞的缺口处,并非只是被木板填补。仿佛是为了呼应“甜蜜旋涡”的名字,又或是“希望”权柄本能地想要“化腐朽为神奇”,那修复的中心点,竟凭空生长出了一圈精美的、由纯粹“希望星尘”凝结而成的浮雕藤蔓!
藤蔓的线条柔美流畅,缠绕着几颗饱满欲滴的“星光浆果”和几朵含苞待放的“奇迹花蕾”。它们并非实物,而是由最精纯的、闪烁着粉白光芒的能量光尘构成,如同凝固的星河画卷,又带着生命的律动感,在崭新的木纹背景上散发着柔和而恒定的微光。
这藤蔓浮雕并非静止,其上的光尘在极其缓慢地流淌、明灭,仿佛在无声地呼吸,为这面修复的墙壁增添了一份独一无二、充满神性的艺术感。
这不是修补,这是升华。是将暴力留下的伤痕,转化为了见证奇迹的勋章,是“化腐朽为神奇”最直观的演绎。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却又在所有人的感知中清晰无比。
没有咒语,没有手势,甚至没有刻意集中精神的动作。仅仅只是一个念头,一个如蜻蜓点水般的足尖轻触。
绝对的掌控力!这就是大魔女的力量!这就是执掌“希望”与“奇迹”权柄的存在!
店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王珂紧握面包铲的手终于彻底松开,他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看向墙壁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那精美的星光藤蔓浮雕,无声地诉说着修复者那令人绝望的强大与深不可测的底蕴。他悄悄瞥了一眼僵坐在姜饼椅上的麦穗,眼神复杂。
夜歌深渊般的黑瞳中,警惕之色稍缓,但那份守护之意更浓。流淌的星光微微收敛,如同忠诚的护卫收起了锋芒毕露的剑刃,却依旧保持着随时可出的姿态。
爱丽丝蜷缩的身体完全舒展开,她呆呆地看着那面焕然一新、甚至比之前更美的墙壁,琥珀色的大眼睛睁得溜圆,里面充满了纯粹的、孩童般的惊叹。刚才的恐惧似乎被眼前这不可思议的“魔法”彻底驱散了。
而风暴的另一个中心——麦穗。
她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温热的茶水再次溅出,这次甚至有几滴落在了她白皙的手背上,留下微红的印记。
她的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块真正的冰雕,只有那双浅棕色的杏眼,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灵魂被剥离的惊骇,死死地钉在那面修复如初、甚至更添神迹的墙壁上,钉在那圈缓慢流淌着粉白光芒的星光藤蔓浮雕上!
刚才我轻描淡写化解黛薇的致命一击,已经让她感受到了绝对力量碾压下的恐惧。
但那更像是一种概念上的、法则层面的压制,如同凡人仰望苍穹,知道其浩瀚,却难以具体描绘。
这无声无息、念头一动、足尖轻点便完成的修复!这不仅仅是力量的展示,更是对物质、能量、乃至空间规则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恐怖掌控力!
是将“毁灭”瞬间转化为“创造”,将“丑陋”顷刻升华为“奇迹”的、近乎造物主般的手段!
这比纯粹的破坏力,更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无力感。
她终于清晰地认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之前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翻盘”幻想,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同蝼蚁在巨龙面前策划着如何绊倒对方。
她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在这无声的神迹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伪装出的“后怕”和“虚弱”几乎维持不住,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更高维存在的纯粹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核心。
她握着茶杯的手指用力到几乎要将这脆弱的瓷器捏碎。指关节的苍白蔓延到了整只手背。她低下头,死死盯着杯中晃动的茶汤,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试图掩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无法控制的惊骇。
“看,脏脏的坏东西不见了,变得更好看了,对不对?”我俯身,轻轻揉了揉爱丽丝柔软的头发,声音温柔依旧,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目光扫过麦穗,将她那极力压抑却依旧剧烈颤抖的身体尽收眼底。
很好。恐惧的种子,已经深深种下。这比任何威胁都更有效。让她清楚地认识到差距,认识到她的伪装和算计在我眼中是何等的透明,她才会更珍惜这“意外”得来的“机会”,才会更加拼命地扮演好她的角色,为了她背后“流变之环”的目标,也为了她自己的生存。
“嗯!好看!像…像星星长在墙上!”爱丽丝用力点头,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那笑容纯粹而明亮,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
她伸出小手,好奇地想去触摸那墙壁上流淌的星光浮雕,却又有些怯怯地缩了回来。
我笑着鼓励她:“喜欢的话,可以摸摸看,很温暖哦。”那星光浮雕本就是希望星尘的造物,带着我权柄的力量,对爱丽丝只有滋养。
爱丽丝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指头,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浮雕藤蔓上的一颗“星光浆果”。指尖传来温暖而柔和的触感,如同触碰到了春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带着令人安心的能量。她惊喜地“呀”了一声,大眼睛里满是快乐。
看着爱丽丝重新绽放的笑容,我心中的温柔几乎要满溢出来。她是我最珍贵的奇迹,是退化的芭比留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
就在这时,沉浸在触摸星光喜悦中的爱丽丝,似乎完全放松了下来,刚才的惊吓和此刻的温暖安心交织在一起。
她仰起小脸,琥珀色的大眼睛清澈见底,倒映着我粉金色的长发和星尘礼裙的光辉,用一种无比自然、无比依赖、充满了孺慕之情的语调,清晰地、软糯地唤了一声:
“星璃妈妈!”
这一声呼唤,如同最纯净的甘霖,瞬间浇灌在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它来得如此突然,却又如此理所当然。在经历了刚才的惊魂和此刻由我亲手缔造的温暖奇迹后……
爱丽丝,在她幼小的心灵中,那份早已萌芽的、将我视为最重要依靠的情感,终于冲破了某种无形的藩篱。
她叫我妈妈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席卷了我的四肢百骸,那是一种超越了权柄、超越了力量的、最纯粹的情感满足。星尘礼裙上的光尘仿佛也感受到了我的喜悦,流淌的速度加快,洒落的希望星屑变得更加明亮柔和,如同无数微小的星辰在欢快地舞蹈,足下的希望水晶高跟鞋折射出的虹光,也变得更加绚烂夺目。
我蹲下身,张开双臂,将扑过来的爱丽丝紧紧拥入怀中。她的身体柔软而温暖,带着甜甜的奶香和属于孩童的纯粹信赖。我将脸颊贴在她柔软的发顶,感受着她小小的、充满生命力的心跳。
“哎,妈妈在呢,妈妈永远都在。”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是纯粹的喜悦和感动。奇迹权柄在我周身无声流淌,仿佛也在庆祝着这一刻。
店内紧绷的气氛,因为这突如其来、却又无比温馨的呼唤,彻底软化、升温。连空气中残留的最后一丝冰冷余韵,也被这纯粹的亲情暖意彻底驱散。
王珂脸上的凝重终于完全化开,看着紧紧相拥的我们,露出了一个难得的、带着欣慰的笑容,他默默地转身,重新走向烘焙区,准备用新的甜点香气来庆祝这一刻。
夜歌巨大的羽翼微微收拢,深渊黑瞳中锐利的警惕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和的守护光芒。流淌的星光如同温暖的纱幔,轻柔地笼罩在相拥的我们周围,隔绝了外界可能的一切窥探和打扰。她安静地站在那里,如同最忠诚的守护神像。
坐在粉红姜饼椅上的麦穗……
在听到那声“妈妈”的瞬间,她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比刚才被黛薇力量冲击时还要苍白!浅棕色的杏眼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甚至比看到墙壁瞬间修复时还要剧烈!
妈妈?!
星璃大魔女…是那个退化的小女孩…爱丽丝的妈妈?!
而那个小女孩,又是退化后失去了一切记忆的芭比大魔女?!
这个认知如同九天神雷,狠狠劈在麦穗的心防之上!她之前只知道爱丽丝身份特殊,是星璃极其重视的存在,却万万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骇人听闻!
星璃不仅继承了芭比的“奇迹”权柄,她…她还成为了芭比的“母亲”?!
这层关系的揭露,带来的冲击力是毁灭性的。它瞬间颠覆了麦穗对星璃力量来源、对爱丽丝价值、以及对整个局面的认知!
芭比大魔女,即使退化,其核心本质蕴含的秘密,恐怕比那张沙发大爷还要惊人千百倍!而星璃,竟然以“母亲”的身份守护着她!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星璃和芭比之间的联系,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深刻、都要紧密!她所掌握的,不仅仅是两个权柄,更可能涉及芭比力量的核心奥秘!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麦穗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她之前的算计——利用“守护沙发”的身份接近目标——在此刻显得如此愚蠢、如此渺小!她以为自己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甚至是一步登天的阶梯,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深不见底的、由神祇亲手编织的棋局边缘!而棋局的中心,是两位大魔女之间那无法想象的羁绊!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无意间爬上了巨人棋盘的小蚂蚁,自以为在努力求生,实则每一步都在巨人的凝视和操控之下,随时可能被轻轻拂去。
她端着茶杯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滚烫的茶水泼洒了大半,浸湿了她的裙摆也浑然不觉。她死死咬住下唇,才能抑制住牙齿打颤的声音。眼底那精密的算计光芒彻底被一种深沉的、近乎绝望的恐惧所取代。
她看着紧紧相拥的我和爱丽丝,看着我那身流淌着星尘的神性礼裙,看着那双踏着希望水晶的高跟鞋,第一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以及自己背后的“流变之环”,试图窥探和算计的对象,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这不仅仅是力量的差距,更是维度的碾压!是凡物对神明的亵渎!
我抱着爱丽丝,感受着小家伙全然的信赖与依恋。眼角的余光,将麦穗那瞬间崩塌的表情和无法抑制的恐惧尽收眼底。她内心的惊涛骇浪,比任何言语的坦白都要清晰。
很好。恐惧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这恐惧,会让她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潜伏”身份,会更加谨小慎微,会更加拼命地去完成“流变之环”的任务,以期获得自保的力量或信息。而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她会成为一根无比忠诚、无比恐惧、也无比渴望“立功”的毒饵。
我抱着爱丽丝站起身,小家伙像树袋熊一样挂在我身上,小脸满足地贴在我颈侧。
我看向麦穗,脸上的温柔笑容依旧,仿佛刚才那声石破天惊的“妈妈”只是寻常的呼唤。
“麦穗,”我的声音温和如初,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看你,茶都洒了。吓坏了吧?没事了,都过去了。” 我目光扫过她湿掉的裙摆和依旧苍白的脸,“今天店里乱糟糟的,也做不成生意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压压惊。明天…再过来帮忙吧?”
我将“守护者”的身份再次递出,仿佛刚才那足以颠覆她认知的真相从未被揭示。
麦穗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赦免的死囚。她几乎是凭借着强大的求生本能,才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其僵硬的笑容。
“好…好的,星璃…姐姐。”她声音干涩沙哑,几乎不成调。她手忙脚乱地放下那几乎空了的茶杯,站起身,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木偶。
“我…我先回去了。谢谢…谢谢您的茶。” 她甚至不敢再看爱丽丝一眼,低着头,脚步踉跄地、几乎是逃离般地向店门口挪去。
夜歌的星光无声地让开一条通道,深渊黑瞳注视着她仓惶的背影,如同注视着一只即将踏入蛛网的飞蛾。
门铃发出清脆的声响,麦穗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明亮的街道中。
店内,只剩下温暖的炉火噼啪声、甜点重新弥漫的香气、以及爱丽丝依恋的呼吸声。
王珂从烘焙区探出头,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看抱着爱丽丝的我,浓眉微挑:“就这么放她走了?那小丫头片子,心思可深得很。”
我抱着爱丽丝,走到那张散发着温润佛光的王科长沙发前坐下。沙发大爷似乎也感受到了刚才的混乱平息和此刻的温馨,佛光流转得更加柔和舒适。
“当然要放她走。”我抚摸着爱丽丝柔软的头发,小家伙舒服地在我怀里蹭了蹭,小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妈妈”。我嘴角噙着一丝冰冷而睿智的笑意,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那个仓惶逃离、内心被恐惧和贪婪疯狂撕扯的纤细身影。
“不放她走,怎么让她背后的‘流变之环’看到,他们想看的‘东西’呢?”
“她以为自己还在执行任务,还在努力潜伏。她会把她‘看到’的、‘守护’的,关于这张沙发、关于黛薇的‘兴趣’、甚至…关于我和爱丽丝的关系,小心翼翼地、如获至宝地传递回去。” 我的指尖,轻轻拂过沙发光滑的皮质表面,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希望印记”,如同水融入海般,悄无声息地没入其中。
“她会成为我们最‘忠诚’的信使。只不过,她传递的每一份情报,都将浸透着我们精心调制的‘蜜糖’与‘砒霜’。”
“流变之环想借这颗‘麦穗’窥探?”
“很好。”
“那就让她看。”
“让她把我想让‘流变之环’看到的‘真相’,一点一点,亲手奉上。”
我端起王珂适时递过来的一杯新泡的花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我的面容,只余下那双承载着“希望”与“奇迹”的眼眸深处,那冰冷如万载玄冰、却又睿智如浩瀚星海的微光。
足下的希望水晶高跟鞋,在店内的暖光下,折射出一道短暂而绚丽的七彩虹光。
游戏,才刚刚进入最有趣的环节。而棋盘的边界,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