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一行人全都愣愣地看着那幅全息投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这幅投影最先让她们想到的，其实是高等牛排店里常见的牛肉不同部位介绍图，而且还是分别附有价格数据的那种！

“一只手指或者一根脚趾，0.2命，一只胳膊3命，一只眼睛2命，一只耳朵0.5命，鼻子1命，舌头1命，一条腿5命，子……呃……那个部位居、居然值10命。”夏花小声念道，“哇，还真贵耶。你的女儿就这么喜欢小时候住的老房子吗？”

“够了。”姬冰瑶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后背，“这种开价，我们绝对不能接受！不，哪怕标价一百条、一千条命也不行！我宁死也要保卫雪莉同学的完整！”

“就是！”“真是欺人太甚！”其他人也纷纷嚷道。

“也就是说，你们不打算付费咯？”莎乐美哼了一声，“这就没办法了，我也只好不卖咯。”

“等等，别！我们可以去猎杀那些‘混种’！”姬冰瑶喊道。虽然如果要动手杀害曾经的同校同学或者教职员工，对她们而言实在是太过困难。但换成是去收拾那些根本不算纯粹的人类，而且对她们充满明确恶意的“混种”，她们不但下得去手，而且下手的决心还很大！“那些家伙的命也可以拿来支付的，对吧？！”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不过嘛，目前在学校区域内的‘混种’，其实只剩下你们刚才放过的那个家伙咯，”莎乐美冷哼了一声，“当然，你们的猜测是正确的，‘混种’因为相较于普通宿主，其智力未受损，确实扮演着寄生虫巢群战术指挥官的角色。顺带一提，猜猜看其它‘混种’去哪了？之前能依靠渗透的方式攻占那么多教学楼，这意味着它们可绝对不止一只。”

“唔……这还真不知道。”姬冰瑶挠着自己的脑袋想了一阵，最后只能摇头。

“我恐怕猜到了一点，”雪莉说道，“是去寻找增援了。”

“增援？怎么可能？”姬冰瑶皱眉道，“明明全校都已经被占领了……”

“不一定，”艾琳突然插话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未必如此——在学校里，还有一个地方可能是安全的。”

“还有一个地方？”姬冰瑶问道。

“没错，幼儿园部！”雪莉用力双手一拍，“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那儿呢？！”

“唔……”之前没反应过来的人顿时露出了“怪不得”的神色：在整个圣莉安女子学园中，幼儿园部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区域。为了防止那些年龄太小的孩子因为意外而受伤或者走失，幼儿园部的小朋友除了逢年过节或者有特别活动外，通常都会留在里面。而其它学生也很少被允许进入里面。因此，大多数学园的学生会下意识地忽视幼儿园部的存在。

除此之外，因为其特殊性质，幼儿园部也是整个学园里相对最安全的地方：那儿的宿舍和教学楼是一体的，而且相当坚固，在周围还有一层额外的、装有通电铁丝网和大量警戒摄像机的高墙。最重要的是，根据应急规则，一旦学校发生紧急状况，幼儿园部在警报解除前都会一直处于封锁状态，哪怕校长本人也进不去。因此，靠信息差渗透袭击宿舍楼这套，对幼儿园部根本没用！

“而且我记得，因为前几年发生了好几起针对幼儿园的恐怖袭击，幼儿园部增设了专门的保安，也有防暴装备，”雪莉说道，“即使现在在放假，那里的工作人员也没有离开。防备水平绝不会弱。”

“不错！不愧是我们聪明绝顶的妈妈！”莎乐美称赞道，“事实上，在过去的一天里，那些虫子几次试图混入幼儿园部，又驱使新捕获的宿主发动了两次强攻，都被保安击退了。现在，那里面的小朋友和员工没有任何一人丧生，只有少数几个人受伤，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呼……太好了。”雪莉一行人纷纷松了口气——在亲眼目睹了无数可怕的事情之后，他们总算是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但这种好事儿可不会持续太久，”莎乐美轻轻地笑了笑，似乎对众人接下来的反应相当好奇，“在遭受挫败之后，那些指挥寄生虫巢群的‘混种’显然已经把幼儿园部当成了眼中钉。根据我和卡珊德拉的部下的侦查报告，至少上千只巨大化昆虫，数百只脊椎动物和人类宿主组成的混合大军正在赶来——我猜，大概是之前的挫败伤害了他们的自尊心吧。总之，最多两到三个小时后，这座学校就会面临空前的大规模攻势。”

“上、上千？！那我们要怎么……”

“呐，虽然情况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但是，只要愿意购买我提供的大杀器，就算是如此不利的局面，也并非不可挽回哦，”莎乐美说道，“怎么样，心动了吗？”

“这一切归根结底还不是你害的？！”姬冰瑶怒斥道，“不是你把那些玩意儿引来，我们怎么会落到现在的地步？按理说，你应该直接对我们提供协助！”

“啊，也许我按理说‘应该’这么做，但不幸的是，我‘不想’这么做——所以，各位现在必须做出选择：你们可以用两种方式中的任意一种付费。如果五分钟内还没决定，就再也没机会购买任何东西了哦。”

又是一阵令人不舒服的沉默……事到如今，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出莎乐美在暗示什么：要想拿到有机会生存下去的武器，或者拯救已经被寄生、但仍有可能得救的那些小学生们，要么用人命作为交换，要么就得选择无论怎么看都纯粹是在刁难人的“肉偿”。而在诸多选项之中，最容易的，就是牺牲那些被寄生的人中的一部分……

“要、要不，我们干脆让所有被寄生的同学一起来抽个签……”百合铃想了一阵子，然后提议道，“反正没有武器弹药，我们接下来肯定会死。没有驱虫药的话，被寄生的人最后会变得生不如死。所以牺牲一些人来……”

“不必了，”雪莉说道，“莎乐美小姐，我用我的身体来支付。”

“哦？”莎乐美的语气中闪过了一丝惊讶，“亲爱的妈妈，您是认真的？先说好，我可不接受用头发、指甲这样的‘身体部位’付账的做法哦。一切交易必须严格按照价目表上的来。”

“我明白，你随意。”

“不，要动手付账的可是您啊。”莎乐美说道。接着，那支手术刀型“魔杖”带着五角星的半透明刀鞘突然自动飞了出去。接着，一道幽蓝色的光束沿着刀刃伸出，让它从一把小刀变成了一柄长达两尺的“剑”，“好了，您请便吧。”

大量的汗水从雪莉的额头、太阳穴、后颈不断渗出。她握着“魔杖”的手臂也抖得厉害。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将光束形成的“剑刃”慢慢地对准了自己的左手手腕。“我要三命分量的驱虫剂，给同学们用，”她说道，“现在就要。”

“可以啊，还要别的吗？”

“一支一次性火箭。”雪莉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就像是刚刚跑完了一场马拉松一样，“拜托了。”

“等等，你该不会——”爱丽丝第一个喊道。在这之前，她都一直以为，雪莉的做法仅仅是某种表演和施压。但是，当光束“剑刃”灼穿外衣、开始切入皮肉时，她终于意识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别！”姬冰瑶第一个冲了上去、试图阻止雪莉，但已经晚了：与金属刀刃不同，这把光束“剑刃”非常锋锐，就像热刀子切黄油一样轻而易举地切断了雪莉的血肉与骨骼。让整个手掌都掉了下去。接着，她又将剑刃的顶端刺进了自己左眼的晶状体。

“这样……行了吗？”

“其实我要的是一整支‘手臂’……但既然是亲爱的妈妈，那么，手掌也是可以接受的哟，”随着一道闪亮的空间缝隙开启，莎乐美答道，“你们要的货就在这里，祝各位能尽量活久一点儿……啊对了，出于善意，我还有一些附赠品要给你们，请拿好咯。”

对于雪莉而言，值得庆幸的是，“付账”的痛苦比想象中的要轻微一些：那道光刃的温度极高，在眨眼之间就烧焦了伤口的血管、神经和肌肉结缔组织，不但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后续的痛苦，甚至也阻止了严重出血。

接着，随着大脑开始大量分泌内啡肽等物质进行应急止痛，灼痛感甚至一度降低到了她能够接受的程度……不过，在看到三盒驱虫剂、一支一次性火箭发射器和一个系着粉色缎带的小盒子从空间裂隙中掉出来后，火烧火燎的痛苦又随着最初大脑分泌的那一波止痛剂作用的消退，重新露出了獠牙。

这一次，强烈的灼痛就像沿着导火索前进的火苗一样，直接顺着神经烧进了她的脑子。雪莉跪倒在地，开始本能地挣扎、抽搐，仿佛想要将痛苦从身上甩下去一样。但即便如此，那附骨之蛆般的痛感还是疯狂地撕咬着她，让她怎么也无法摆脱。

“雪莉同学！”

“快点按住她！”

“那盒子里是什么东西？快拿出来！”

“看说明书……对，就是这个……”

“不需要额外的抗菌措施吗？唔……真的假的……”

随着痛苦到达了峰值，雪莉大脑的自我保护系统开始启动。她的意识变得模糊，而激烈的痛苦也逐渐钝化成了同样令人不适、但至少不那么尖锐的痛感。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下，她看到其他人在身边来来去去，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但她变得支离破碎的思维已经无法弄明白其中的含义。

接着，她的意识坠入了黑色的深渊之中。

补图：体育爱好者姬冰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