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渊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眼前这位背着长剑，还满口“天命试炼”的中二少女，着实超出了他的应对范围。
少女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完全不在意这个动作对于一个陌生男性来说有多么失礼。
杨渊没有粗暴地甩开对方的手，而是选择尽可能地安抚她。
“首先，你先松手让我提好裤子。”
青衣少女听话地松开了手，杨渊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后才继续说道。
“我没打算真的叫人，只是吓唬你一下。”
“其次，你闯错厕所最多是被批评教育，坐不了牢也不会被开除。”
青衣少女听到这话，呆愣在原地开始思考。
她预想过无数种展开，被当成变态呵斥、被无情地扭送到保卫处，但唯独没想到对方会如此从容。
杨渊的这份平静让她稍微找回了一点勇气，决定重新捡起自己的人设来挽回颜面。
“那么此地的试炼已经完成，吾辈即刻撤离不再过多打扰了。”
说完青衣少女便慌忙转身，准备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让她羞耻到想死的地方。
“等等。”
杨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女孩脚步一顿，她回过头发现对方正平静地看着自己。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我的名字？”
杨渊的问题完全出乎她的预料，从小到大，当少女表现出与众不同的一面时，周围的人只会给她贴上【怪人】、【中二病】、【疯丫头】之类的标签。
没有人会好奇她的名字，因为在周边人的眼里，她只是一个需要被归类的“异端”，而不是一个需要被认识的“人”。
除了自己的奶奶，奶奶是唯一会摸着她的头，温柔地说:“我们小竹只是个想法比较特别的好孩子。”
眼前的这个男人，在目睹了自己最中二的一面后，却问了她的名字。
这一个简单的问题，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对少女来说却异常深重。
“白…白竹，我叫白竹。”
少女短暂地恢复了正常，用真实的声音报出了名姓名。
“挺好听的名字，我叫杨渊。”
杨渊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朝门口扬了扬下巴。
“好了，小白女侠，现在你可以准备撤离了。”
他重复了对方刚才的中二用词，没有丝毫的嘲讽，就像在进行一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对话。
“是！”
白竹对着杨渊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用尽全身力气跑了出去。
躲在无人的楼梯间，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狂跳不止。
“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能如此平静？为什么他没有嘲笑我？”
“难道说…杨渊跟我一样，他是我的同类吗!”
无数的问题在白竹脑海中盘旋，她明白自己必须搞清楚杨渊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另一边的杨渊已经走出了洗手间，他拿出手机在备忘录里记下了【白竹】这个名字。
“这小姑娘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不怎么稳定，感觉以后会是心理咨询室的常客啊……”
“不过…中二归中二，倒是挺有趣的。”
这样想着，杨渊回到了心理咨询室，准备继续接下来的工作。
他刚在黎语安身边坐下，就见对方抬起手帮自己抚平了衣袖上一处被白竹抓出的褶皱。
杨渊本想阻止她这般亲密的举动，但手机恰好震动了一下。
【晓悠】：“阿渊，今天的工作顺利吗？那些女英雄没有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查岗的味道，杨渊回复道:“一切正常，放心吧。”
接下来的时间，黎语安就这样以“观摩学习”的名义，陪伴杨渊接待了整整五位前来咨询的女英雄。
终于，日程表上的最后一位访客也离开了。
“好了，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杨渊伸了个懒腰，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今天真是学到了很多，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吃顿饭吧？”
“不用了，我还不饿。”杨渊婉拒道。
“好吧……”
黎语安的眼中闪过一点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
黎语安拿起自己的手提包，姿态优雅地走出了办公室。
杨渊望着对方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他不知道的是，黎语安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走廊的拐角处，将自己的身影藏在阴影里静静等待着。
大约十分钟后，杨渊锁上办公室的门向着电梯口走去。
黎语安像一道真正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确保杨渊的安全，但身上渗出的香汗，却在诉说着另一个更阴暗的理由。
杨渊走出了英雄中心大楼，没有乘坐公共交通，而是步行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黎语安与他保持着数十米的距离，利用行人和建筑物的阴影作为掩护，一路尾随。
“我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啊！”
“黎语安你知道吗，这是跟踪，是犯罪行为！”
内心的理智在疯狂尖叫，但她的双脚却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根本无法停下。
不知不觉，杨渊的身影拐进了一个安静的住宅区，在一栋看起来颇为老旧的公寓楼前停了下来。
黎语安迅速躲到一棵行道树后，屏住了呼吸。
只见杨渊正准备刷卡进入楼道时，突然停下动作，转过头目光精准地向黎语安藏身的方向看来。
“被发现了吗！”
黎语安的死死地靠着粗糙的树干，一动也不敢动，杨渊则皱着眉，扫视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错觉吗…怎么感觉好像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他低声自语了一句，便刷开门走了进去，觉得自己可能是今天接触的人太多，导致有些多心了。
“哈…哈啊……”
见到杨渊的身影彻底消失，黎语安才靠着树干滑坐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后背。
她抬起头，怔怔地望向公寓楼，眼中交织着后怕、愧疚，以及…病态的狂喜。
黎语安颤抖着拿出手机，打开地图应用将当前的位置用一个红色的图钉标记，并命名为【杨渊的家】。
“我不会滥用这个地址的…绝不会……”
“我只是…只是想离你更近一点而已。”
黎语安靠在树下，久久没有离去。
直到看见五楼某个窗户亮起了温暖的灯光，她才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