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像一滩融化的史莱姆，瘫在电竞椅上，双目无神地盯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星尘幻奏》的卡池界面仿佛一个吞噬了他半个月饭钱和全部快乐的黑洞，正无声地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出啊……”他发出小动物般凄惨的悲鸣，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划来划去，每一次划过那个金光闪闪的“十回祈愿”按钮，心脏都会抽搐一下。

那里曾经存放着他的希望，现在只剩下痛苦的回忆。

就在他准备彻底放弃，卸载游戏，回归现实这个更烂的游戏时，手机顶端弹出了一条来自顾凡的消息。

李浩有气无力地点开。

当他读完顾凡那两段中二气息爆表，仿佛刚从哪个异世界小说片场穿越回来的文字时，他先是愣了三秒，随后额头上爆出了几根青筋。

“这家伙……又发病了！”李浩差点把手机扔出去，“都什么时候了还玩这套！我这边心在滴血，他那边在角色扮演神明？损友！绝对是损友！”

他想回敬一句“滚”，或者干脆发一个鄙视的表情包过去。但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在3.分17秒之后……献上你的信仰……】

这句神神叨叨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回响。

换做平时，李浩只会把这当成是顾凡日常发癫的一部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顺便再吐槽他几句。

但今天……情况有点特殊。

他已经山穷水尽了。银行卡余额告急，花呗额度即将触底，能想到的“玄学”，比如凌晨四点准时抽卡、在厕所里抽、一边放好运来一边抽……全都试过了，结果就是那句经典的“玄学救不了非酋”。

他现在就是一个溺水的人，别说救命稻草了，就算飘过来一片树叶，他都想伸手抓一下。

“死马当活马医吧……”李浩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自暴自弃的决绝，“反正也就剩下最后一次十连的石头了，就当是……陪我这中二兄弟演一场戏好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然后打开了秒表功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李浩的心情也从最开始的“陪你演戏”，逐渐变得有些……紧张。

万一呢？

万一这家伙不是在发病，而是真的发现了什么游戏的BUG或者规律呢？虽然顾凡平时看起来是个无可救药的废宅，但李浩也知道，这家伙在某些方面，聪明得不像个人类。

“一派胡言！我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李浩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不切实际的期待甩出脑袋。

秒表上的数字，正在向着“3分17秒”逼近。

3分10秒……

3分11秒……

李浩的心跳开始莫名其妙地加速。他吞了口唾沫，握着手机的手心微微出汗。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抽卡，而像是在拆除一个定时炸弹，红线蓝线不知道该剪哪一根。

3分15秒……

3分16秒……

来了！

在秒表的数字精准地跳到“03:17.00”的瞬间，李浩像是被按下了执行键的机器人，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戳向了那个他已经不敢再看的“十回祈愿”按钮！

“遵从你的敕令！献上我的信仰！”他甚至下意识地把顾凡的话给吼了出来，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悲壮。

下一秒，他的手机屏幕，炸了。

不，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爆炸。

而是一种……光污染级别的视觉盛宴。

一道璀璨到刺眼的、仿佛太阳核心融化般的璨金色光芒，猛地从屏幕中央爆发开来！那光芒不再是之前他见过无数次的、代表着最低保障（SR）的紫色，也不是代表着有希望（SSR）的普通金色，而是一种……一种混合了彩虹与极光的、前所未有的神圣金色！

华丽的特效动画在屏幕上疯狂渲染，长度是平时的三倍以上。神圣的咏唱背景音乐响彻整个房间，其音量之大，让李浩一度以为是自己手机的音量键坏掉了。

“这……这是游戏出了Bug吗？还是……维护补偿？”李浩目瞪口呆，大脑因为这过于夸张的演出效果而陷入了宕机状态。

光芒散去。

十张卡牌的虚影浮现在屏幕上。

第一张，翻开，紫光。是已经满破了的杂鱼。

“切，果然……”李浩的心沉了下去。

第二张，翻开，紫光。

第三张，紫光。

……

直到第八张，依然是清一色的紫光。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骗人的！顾凡你个天杀的……”李浩的心彻底凉了，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戏耍的小丑。

然而，就在第九张卡牌即将翻开的瞬间。

屏幕再次被那神圣的金色光芒所笼罩！

一道金色的流星划破天际，一个穿着哥特式魔女长裙、银发红瞳、嘴角带着一丝魅惑微笑的少女，缓缓降临。

是她！

是当期UP的限定SSR角色——“魔女莉莉丝”！

“出……出货了！！！”李浩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呼吸都停滞了。他激动地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多日的怨气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凡神……不对，顾凡这家伙还是有点用的！”

然而，他的激动还没持续三秒钟，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第十张，也就是最后一张卡牌，在没有任何前兆的情况下，也陡然爆发出了一模一样的、神圣的金色光芒！

又一颗金色流星，撕裂了屏幕！

同一个“魔女莉莉丝”，以同样的姿态，再一次降临在了他的卡池里！

一发十连，两个当期UP的限定SSR！

这在《星尘幻奏》的玩家圈子里，被称之为都市传说级别的奇迹——“双黄蛋”！

李浩当场石化了。

他整个人僵在座位上，瞳孔地震，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大脑彻底被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给格式化了。

足足过了十几秒，他才像是被人从背后猛击一拳般，浑身一颤，爆发出了一声震彻云霄的狂吼：

“——卧槽！！！！！！”

这声呐喊，蕴含了他从地狱到天堂的全部情绪，充满了震惊、狂喜、以及对某种超自然力量的……敬畏。

他颤抖着手，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退出了游戏，找到了顾凡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电话那头传来顾凡一如既往的、带着点懒散的平淡声音。

但此刻，这声音在李浩听来，却如同天神降下的纶音，庄严而神圣。

“凡……凡神！”李浩的声音激动得都在发抖，语无伦次，“出了！出了！双黄！是双黄蛋啊！我……我不是在做梦吧？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是我亲哥！不，你就是神！是活生生的神啊！”

他抱着手机，就差当场跪下来顶礼膜拜了。他过去二十年建立起来的、朴素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在这一发毁天灭地的“双黄蛋”面前，被砸得粉碎。

电话这头，顾凡的“圣域”里。

他听着死党那狂热到近乎癫狂的崇拜，内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满足。这种满足感，甚至比攻破“西伯利亚狼群”的服务器还要来得更加直接、更加纯粹。

掌控网络，带来的是权力。

而精准地操控一个凡人的“命运”，带来的，则是成为“神”的实感。

他强忍住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用一种经过精心排练的、轻描淡写的语气，缓缓地对着话筒说道：

“不过是……解析了这个‘世界’的一点小规则罢了。”

说完，不等李浩再发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赞美，他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神”的逼格，就是要这样维持。

顾凡靠在王座上，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他转过头，看向主屏幕上玲那依旧毫无波动的、三无少女的虚拟形象。

“玲，你看到了吗？”他轻声说。

【是的，Master。根据李浩先生的反应，以及社交网络上可能因此产生的讨论，您在他心目中的‘可信度’与‘崇拜度’参数，已提升至峰值。】

玲的回答依旧是那么的理性，那么的“无心”。

但顾凡却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正走在一条何等波澜壮阔的道路上。

一条将虚拟与现实的界限彻底模糊的、成为“神”的道路上。

这个小小的成功，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却足以撼动整个湖面。它极大地增强了顾凡推行后续更宏大、更疯狂计划的信心。

“这个烂游戏……”顾凡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景，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终于，也开始变得稍微有趣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