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常聊,刚才雪莉爱菈还让我‘注意后宫好感度’之类的。谁叫你从利维坦计划开始后就遮遮掩掩的当工作狂。怎么,现在觉得被冷落了?”
【失策了,早知道杜戈尔对人家用情那么深,早点跟你坦白,现在是不是孩子都有了?】
叶芙蕾娜若无其事的发表着惊世言论。至少代表她现在心情不错。
【……其实,今天我跟雪莉聊过了哦,作为情敌。】
“呵,那内容就可想而知了。”我笑道。
【跟你想的不一样,是很认真的交流哦。】
“哦?那你们说了什么秘密,介意对我这个当事人透露一下吗?”
【雪莉爱菈说,她有点‘嫉妒’我。嫉妒我跟杜戈尔拥有‘过去’。】
【我说,跟杜戈尔拥有过去的不是我,是真正的叶芙蕾娜。现在的我,不过是叶芙蕾娜的一个影子,独属于她的幽灵。我才嫉妒雪莉爱菈,因为她有一个真实的灵魂。】
“事到如今,你还是这么想的吗……”
【杜戈尔,拉住我的手,可以吗?】
我再一次拉起叶芙蕾娜的手,这次我感到些许温暖。
【总觉得杜戈尔你的手比以前更粗糙了,但仔细一想就很奇怪吧,其实我没有真正牵过以前你的手。】
【当年……杜戈尔就是用这双手,拿着枪蛮横的指着医生,让他们救我的吧?如果你没有这么做,现在的我,依然是一块封存在实验室里,永远不会启动的冰冷的芯片。】
“都说了,现在的叶芙蕾娜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谁也不好说,既然意识芯片跟你的身体浑然一体,又怎能确定你只是一片单纯的半导体?我只知道一件事,我以前就牵起过你的手。我知道,这双手比以前,更光滑了……”
【…………】
“哈,大概是在克里格手下做的都是些敲键盘的活吧。”我打趣道。
【我是谁这个问题,恐怕会伴随我一辈子。杜戈尔,其实在灰钢之夜,雪莉爱菈对你告白的时候我很害怕。我害怕我没有地方可去了。】
【我总是在逞强,装出一副独立坚强的样子,可我心里清楚,当我把子弹打进克里格脑袋里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只有在杜戈尔身边才能令我感到安心。】
【所以谢谢你,留下了我。】
“好了,别说了。”
我不再注视屏幕上出现的叶芙蕾娜自怨自艾的字眼,而是翻过身,吻住她。
“…谢谢你留在我身边,以后也请一直在我身边。”
【❤】
…………
…………
…………
三天以后。与开拓者谈判前的最后一天。
“准备好了吗,梅丽莎?”
我牵着梅丽莎的手,深吸一口气,准备离开属于我们的车厢,前往靠近火车头的“特使专列”。
“嗯,我跟医生们都沟通过了,会如实把病人的情况介绍给对方的……还有……我做好觉悟了!”
梅丽莎盯着我的眼神有些紧张,不过,再也感受不到一丝迷茫。
“很不错的眼神。”
我们俩即将作为汉莎的代表出席谈判,与新避风港的开拓者反抗军开始一场“亲切”的交流。
表面上,我是汉莎工业区的观察员,负责维护这场谈判中灰钢兄弟会的利益。而梅丽莎,作为列车上的医生代表,负责向开拓者转达医疗列车上的伤员状况。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根据莱昂哈德提供的情报,除了开拓者派出的谈判代表外,今天我和梅丽莎不能信任任何人。
出席谈判的任何人,都可能是叛军潜伏在汉莎的间谍。甚至这位间谍的身份很可能是位高权重的军官或政要,否则无非解释,为何他能够持续向雷德利将军出卖汉莎的机密。
“不要太紧张,一切都会没事的。”
我安慰着惴惴不安的梅丽莎。
看着梅丽莎紧张咽口水的神情,我不禁回忆起三天前,再次修好信号塔的我,最后一次与莱昂哈德进行的加密通话。
“杜戈尔,你会下棋吗?”
执行长官开场就问了我个耐人寻味的问题。
“只是通过故事略知一二,没怎么实际下过。”我回答。
“想必你知道象棋中的每个棋子都有它不同的作用……士兵前进,骑士走日,战车直撞。每个棋子都很强大,可规则束缚了它们;有一枚自由的棋子,是棋盘上最致命的存在……她就是皇后,她无拘无束,横冲直撞,进可攻,退可守。皇后的使命,是终结这场棋局。”
莱昂哈德意味深长的跟我闲聊起来。
谁也无法保证无拘无束的电磁波会不会穿透恶土辐射尘的干扰,被叛军的监听站收到,所以现在我们说话的精髓在于模棱两可。让偷听的敌人头疼去吧。
“杜戈尔,你觉得你是什么棋子?”
“呵,长官。我想我是个小兵吧。”我笑道。
“在我眼里,你是我的皇后,杜戈尔。你将扮演这场棋局的终结者。”
有一瞬间,屏幕那头看起来焦头烂额的莱昂哈德突然对我露出了个半开玩笑的表情,语出惊人。
“哈哈哈哈~~~元首,您真会开玩笑……我一个修铁路的,哪有这本事。任务的一切都按计划推进,列车已经安全抵达哭泣峡谷,开拓者们果然按照约定在对岸架设桥梁。今天我们已经通过绳索从他们那边得到了一批药品补给。现在只等桥梁一竣工,谈判就能正式开始了。”
印象里,棋盘上有个以小博大的升变规则,达成条件的小兵,能变成横冲直撞的皇后——说实话这规则挺让我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前人是怎么设计出它的。
所以我充其量,在这场棋局中扮演着这么一个有可能四两拨千斤,但倒了也无关痛痒的“小角色”?
这些天里我的工作虽然有点累,但修复铁道这种活对我麾下的工业区精英来说轻车熟路,除了一开始有些乱子,之后一切都是按部就班。
接下来,我将扮演汉莎的“工业区谈判代表”与新避风港方面接触。
“杜戈尔,至今为止你都做的非常完美,希望接下来你也能跟其他谈判代表【通力合作】。记住,对雷德利的最后打击迫在眉睫,必须促成这次谈判,让开拓者提供医疗支援,这样我们才没有后顾之忧。”
“明白,长官!”
“那么保持联络畅通,通话完毕。”
现在,我身为元首的一枚“棋子”,心里自然知道莱昂哈德的话里有话。
不要相信任何其他的谈判代表,表演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达令要……保重啊,真的不用刮胡子吗?”
“胡子拉渣,看起来显得更不好惹吧~~~”我轻松的笑道。
如果去谈判的是雪莉爱菈,我打赌她穿第一次跟我见面的那套行头效果会很“好”。
“加油哦,杜戈尔哥哥~~~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
我们跟雪莉爱菈和魅音轻声道别,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一切将按我们反复演练过的计划进行。
离开属于我们的那两节额外车厢后,刚刚才感受到的些许温馨便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医疗列车里令人压抑的沉默,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血腥、腐败集合而成的,令人不安的气息。
从车尾走到车头距离并不长,却是一段十分煎熬的过程。伤员的呻吟声此起彼伏,不时也能听到抱着孩子的母亲低声抽泣。我只记得从车厢出门第一个病房里左侧床铺上,是一位被炸断了双腿的士兵,他三十来岁的样子,一下把的大胡子。
每次我从自己的小世界出门,都能瞥见他的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家人的照片,任由腿上截肢的伤口日益恶化,发黑。
只要能得到更多来自开拓者得药品补给,梅丽莎可以在几小时内轻易控制住这位不知名的不幸士兵伤口处的感染,最多花半天时间,我能为他装上便宜耐用的简易假腿。可现在,连止痛药都得用区区一张家人的照片代替。
在这辆列车上,处于这种状况的人数以千计。
“广谱抗生素的储备已经见底了,再过几天就要耗尽。现在缓解感染症状只能靠混用磺胺先撑着。血浆和血清这些,只能靠医生自己和轻伤员捐献,匀给重伤员。”
梅丽莎一边走,一边苦涩的摇着头。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对面送来的一批抗辐宁解了燃眉之急……杜戈尔,你说我们用一个谎言,真的能解决这一切吗?”
小护士说着,又陷入了紧张的疑虑。
我只得摸摸她的头,勉强苦笑的安慰道:
“兵不厌诈,梅丽莎。看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