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没有问题。
苍白可以强行掰弯她们的取向,可以用利益关系将他们捆绑在一起,可以昧着良心绑架,涩诱,用尽她所能够想到的所有阴险招数。
她总是会催眠说服自己——女主角们是真心相爱的,她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们没有在一起只不过是没有正视到自己的感情罢了。
这个念头在她心底反复吟唱,像一首被篡改的古老祷词,又像一剂强行注入的镇痛吗啡。
它是深渊里唯一凸起的礁石,冰冷、坚硬、硌得她生疼,却是她在无边无际的愧疚漩涡中唯一能抓住、不至于被彻底溺毙的东西。
每一次她动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精心设计的“偶遇”,利用利益的丝线缠绕捆绑,甚至更甚,昧着良心去触碰那些灰色的、甚至漆黑的边界——这礁石就仿佛被海浪冲刷得更锐利一分,刺入她紧握的手掌,提醒着她代价的沉重。
如果…正是因为她的存在,她的强行介入,才如同投入命运罗盘的磁石,扰乱了原本的轨迹,才让那本该自然萌发的爱意夭折了呢?
那她不就是...世界的害虫。是一切美好关系崩坏伊始的,那最微小的,却又最致命的裂痕。是一切社会稳固结构下,悄然蛀蚀的白蚁。
自从顾璃陌那熊熊燃烧的灼热的爱意将自己烫的面目全非后,苍白就一直不敢面对这个事实。
它就那么赤裸裸的摆在那里,火焰的余烬并不致命,却一点点蚕食着苍白仅剩的理智。
“南同学...”苍白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明明还是熟悉的动作,苍白的脑海中却总是会那个金毛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身上,用酥软蚀骨的声音倾诉自己的爱意“我...我以后不需要南同学的接济了,我们的交易...就这样结束吧。”
似乎是觉得这样的诚意还不够,苍白将南思钰给自己的卡拿了出来,轻轻的放在她的手上。
苍白感到有些缺氧,是办公室太闷了吗?
是了,她是一个随意揣测她人意图并肆意践踏南思钰真心的坏蛋。
南思钰一直在帮助自己,无论是最初的救治还是之后的经济资助,甚至于自己在学生会的工作活动。
可以说,南思钰的存在,早就像蔓延的根系一般紧紧缠绕住苍白这个个体,渗透到她生活的每一处角落。
南思钰修长的手指触碰到那张卡时,微不可查的颤动了一下。
那种急切地渴望与苍白接触的情感如潮汐般消退之后,理智与思考又重新沾满思绪。
苍白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少女的状况明显不对劲,似乎在...抵触与自己的接触?
南思钰轻轻后退了一步,放开了对苍白的束缚并贴心的保持了一个让她能感到安全感的距离。
“好。” 南思钰的声音响起,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像冰层下平稳流淌的暗河。
她甚至没有去看手中那张被攥得微微发烫的卡片,目光依旧锁在苍白脸上,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审视,却不再咄咄逼人。
“如果这是你的决定,那没问题。”
她的话语简洁,没有追问,没有挽留,甚至没有一丝情绪的外泄,她只是在陈述一个被对方提出的、已被她接受的事实。
“谢谢你的理解...”
她甚至不敢看南思钰的表情,不敢面对那双眼睛里可能存在的、哪怕一丝的失望或受伤——那会让她彻底崩溃。
她像个懦夫,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由她自己亲手搅乱的泥潭。
苍白知道这样很自私,对南思钰很不公平。
但...她不敢赌。
南思钰是钕彤吗?
根据上周目的经验来看目前应该不是。
即便是最后和何若初在一起后,她们二人依旧嫔至如归保持的恰当得体的距离感,没有丝毫的暧昧可言。
如今她对自己关心照顾又算是什么呢?
是单纯的赏识?大发善心?还是...和顾璃陌一样?
这个认知带来的痛苦,甚至短暂地盖过了顾璃陌那炽热的爱带来的灼烧感。它像无数细小的、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刺遍全身,让她每一寸皮肤都感到麻痹和刺痛。
“哈哈哈~”
南思钰突然的笑声让苍白不明所以。
“所以你是在担心些什么呢?”
南思钰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木桌子,发出有节奏的响声。
“你替我干了那么多工作,就算是苦力,也值得你去拿这些钱了。”
“不不不!”苍白连忙摆手,“我只是干了自己分内的工作罢了。”
南思钰的笑声似乎让紧张的氛围缓和了不少。
而且谁家好人出手就是五位数啊!
虽然这些钱对于南思钰不算什么,但对于苍白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可那张卡还是被塞了回来。
“我应该说过吧,我需要你干的工作远不止这些。”
南思钰的善解人意和微笑化解了苍白心中的一部分顾虑。
或许...是我太小题大做了?南思钰应该和顾璃陌不一样。
怎么可能是个人就对自己有好感呢?
“嗯!只要是南同学的请求,我一定会尽心尽力!”
南思钰的嘴角微微勾起,她知道,苍白不会拒绝她人的请求。
这也是她对于那份凭空多出来的记忆抱有一丝期望的原因。
苍白走了,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她告诉自己,那场公益演出会希望自己也能来见证。
办公室恢复了极致的寂静。南思钰脸上的笑容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深海般的平静。
她的视线,投向窗外的云霞,瞳孔深处却倒映着截然不同的景象——不是此刻的校园,而是那些如同破碎镜片般扎入她脑海的“记忆碎片”。
作为政治党争的突出代表,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链接不同党派之间纽带的最好桥梁。
正好...父亲与另一方组织的少爷达成了协议。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天才政客少女和豪贵少爷的爱情故事。
多么美妙啊!
父亲似乎也等不了了,他想要继续在换届中站稳脚跟,就不得不出卖自己。
其实也算不得出卖,毕竟她与自己的父亲自然是利益共同体。
但...那个少女真的能改变自己的联姻吗?
她那么瘦弱,也没有实力背景,一单涉足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怕不是会被立刻撕成碎片啃食殆尽。
南思钰苦笑着摇了摇头,她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爱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