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当心!”在发现一群类似水黾和蝎子杂交产物的古怪昆虫迈开细长的腿,快速从远处跑过之后,雪莉一把摁住了夏花戴着棒球捕手头盔的脑袋,强迫这个经常搞不清好奇和作死的边界的好奇宝宝躲回了她们藏身的冬青树丛。值得庆幸的是,那些怪物并没有发现她们,就这么跑了过去。
“哇,它们没发现我们欸!没想到你的建议居然这么有用,雪莉同学,我真的太佩服你了!”一旁的爱丽丝兴奋地说道,然后就被雪莉瞪了一眼。
“嘘……小声点。我们现在还不算安全。”雪莉低声说道,“而且,我的点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们要是对昆虫有点了解的话,就不难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大家,再喷一点儿。不要让味道散了。”在那些巡逻的虫子远去的同时,又有一群类似蜉蝣、但却长着齿蛉般巨大口器的飞虫才空中飞过,但也完全没有攻击众人的意思。等到这些飞虫也离开了头顶,艾琳立即拿出了香水,开始往其他人身上一通猛喷。
这些香水全都是价格昂贵的奢侈品,由爱丽丝贡献出来——她家主要经营的生意就是各种高档香水和熏香,身上自然少不了这些东西。但这些高档香水的设计和制造者们显然不会想到,他们耗费了无数心血的产物,最后并没有被用在高端社交场合,而是被用在了这种地方……
“好,继续前进!Go!Go! Go!”见周围已经没有虫子,一行人就像在火线上突进的突击队一样,迅速跃出了冬青树丛,穿过了沾满不知是血迹还是呕吐物的污渍的青石板道路,迅速躲进了路另一侧的绿化带中。在长满青涩果实的桃子树和银杏树,以及一丛丛的天竺葵和冬青的掩护下,她们迅速接近了位于校区北侧的初中部宿舍所在地,然后在雪莉的手势示意下停止了前进。
“后退,快后退!”当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突然从不远处的5号宿舍楼走出后,雪莉连忙低呼道。
那个秃头的半老男子是圣莉安女子学园里的少数几名男性教职员工之一,原本是这里的园丁。只不过,在六十岁生日前一天,他老人家因为太过高兴,在修剪树枝时一个不小心摔伤了腿,于是就只能转而担任看管器材仓库的闲职了。由于腿脚不麻利,他平时的动作总是慢吞吞的,甚至被几个不积口德的小女生背后起了个“树懒”的绰号……而当学校抵达另一个世界后,运动能力欠缺的他很不幸未能逃过袭击。
当然,和电影里能让人力量暴增百分之几百、甚至变得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玄学丧尸病毒不同,这些寄生虫似乎并不能有效改良宿主体质。因此,“树懒”先生目前的行动能力仍然是树懒级别的,看上去颇为无害……但仍然引起了雪莉的不安。
在决定冒险离开厨房、到学校各处搜索并营救幸存者时,雪莉特别制定了一套旨在提升在外面活动的安全系数的计划:首先,她从厨房员工休息室里找到了几件暗绿色雨披,分给了同伴们凑合着充当迷彩服,还用找到的喷漆把棒球捕手头盔也顺道喷成了绿色;接着,她又“征用”了爱丽丝总是带在身上的香水,让身边的每个人都在身上狠狠地洒满了那玩意儿。
对于她的这种做法,其他人一开始都感到颇为不解。因此,雪莉不得不花了点时间对她们进行解释:从之前那个遭到寄生的射击队女生吐出来的那玩意不难看出,这些寄生虫本身事实上缺乏复杂的器官。换言之,它们的运动和感知能力、甚至是思维能力,主要取决于宿主的“硬件”。
虽然在学校里四处乱窜的那些昆虫的块头比一般昆虫更大、长得也更加吓人,但昆虫就是昆虫。除了蜻蜓、大胡蜂等少数擅长特技飞行的猎手之外,大多数昆虫的视力不能说不太好,只能说是相当差劲,一件绿色雨披要欺骗它们已经绰绰有余。它们真正倚重的感官,其实是触觉、听觉和嗅觉。
要骗过触觉和听觉,问题倒是不大:只要尽量在覆盖着植物的绿化带松软土壤上轻手轻脚地行走,就可显著降低被发觉的概率。稍微麻烦的是它们的嗅觉:值得庆幸的是,昆虫虽然在捕捉空气中的气味分子方面普遍很有一套,但它们可怜的小脑瓜子却限制了它们的上限。
因为脑子里的“线程”不够,多数昆虫只能针对性地辨识有限的几种代表“食物”、“异性”和“危险”的气味,对于不在清单内的味道就会视而不见。因此,简单粗暴地泼洒香水、遮盖体味的做法虽然熏得雪莉一行人几乎失去了嗅觉,但却非常有效。
毕竟,由于人工合成的香水气味不存在于自然界中,在嗅到这味道后,昆虫的小脑袋只会本能地将其视为“无效信息”而直接过滤掉,而不会循着味道跑来一探究竟。
但是,人类、哪怕是被寄生的人类,很可能就不一样了。
“麻烦,‘树懒’先生怎么还不走啊?”在静悄悄地隐藏了几分钟后,急性子的姬冰瑶第一个等不及了——她原本觉得,“树懒”只是从这里路过,大概一两分钟后就会离开。但没想到,这家伙在出现后,就一直颤颤巍巍地在同一段路上踱来踱去,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要不我们绕路吧?”艾琳提议道。
“或者干脆废掉他的行动能力!”百合铃取下了背着的弓,作势就要搭箭,“在这个距离上,要让他的膝盖精准地中上一箭根本没有难度!我这就让你们瞧瞧我那能文能武、相貌十分英俊的老祖宗传下来的弓术……”
“不行。”雪莉摇了摇头。
“为什么?”姬冰瑶不解地问道。
“从‘树懒’先生的行动轨迹来看,他似乎是在巡逻,”雪莉说道,“这意味着,也许在其他地方也有人这么做。绕路未必能解决问题。另外,让他不能行动同样是危险的:很多昆虫和其它无脊椎动物都能释放特殊的信息素互相交流。我们无法确认被寄生的人是否也会这样……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这么做只会让我们立即暴露。”
“呃……”一听到“信息素”这个词,姬冰瑶、艾琳和夏花立即想起了刚离开宿舍楼时,李妮妮突然吐出的那些气味可怕的东西,以及同样被寄生的黄小姐身上散发出的怪味,然后一同点了点头,“那要怎么办?”
“我来引开他,”雪莉想了想,将右手食指伸进嘴里沾上了口水,然后试了试风向。接着,她主动跑向了上风位置,“你们趁机过去!”
正如她所料,在跑到上风处后不久,“树懒”先生就嗅到了从风中传来的,浓到与其说是香味、倒不如说更接近于恶臭的味道。虽然他的脑子已经被寄生虫替代了很大一部分,但还是在闻到这味儿之后露出了僵尸吃到大蒜时的痛苦神色,并朝着味道的源头一瘸一拐地走去,同时发出了一阵阵低沉的呼喊声。
在这声音传出后不久,他的新同伴们——那些同样被寄生虫所操控的巨大化昆虫,甚至还有几个衣冠褴褛、淌着口水、下身不断流出排泄物的女学生——立即聚了过来,加入了对那个奇怪的气味源的搜索活动中。很快,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举着棒球棍的女生,就找到了那刺鼻气味的源头……
……那只是一件被塞在灌木丛下面、淋满了高级香水的绿色雨衣而已。
“呼……成功了,各位动作快!”趁着周围所有被寄生的倒霉蛋都暂时聚到了一块儿,雪莉像一只黄鼠狼般敏捷地穿过了那段最为危险的硬化路面,跑到了对面的绿化带中,“为了这个机会,我可是用掉了一整瓶香水!千万别浪费了!”
“对于思维能力较强的人类宿主,选择用更加浓郁的香水味直接扰乱对方的嗅觉,让对方无法注意到味道较淡的我们吗?真是个好主意。”夏花边跑边说道,“果然,你拥有一名神秘学研究者应该有的洞察力和随机应变能力!以后我一定要让你加入——”
“前提是得有‘以后’才行,”雪莉说道,“我们的运气不错,这一带的寄生虫宿主似乎都因为脑部受损而不太聪明。但这一招可骗不过那些‘混种’。我有预感,学校里的‘混种’恐怕不止有狄安娜一个。”
“这我同意。”举着双管霰弹枪走在最前面的姬冰瑶说道。在又穿过了一丛已经开始结果、散发着浓烈馥郁气息的香橼树后,一行人来到了初中部的宿舍楼旁……然后停下了脚步。
“惨……”雪莉咽下了一口唾沫。
如她所说。就像之前在爱丽丝和百合铃的宿舍楼前看到的情况一样,这座宿舍楼的大门敞开着,门口地面上到处是脚印、被抛弃的杂物,甚至是血迹和排泄物留下的污渍。这只能表明一件事……
“……这座宿舍恐怕也没守住,”姬冰瑶嘀咕道,“否则就不会这么开着门了。”
一行人并没有接近宿舍楼,而是借着绿化带的掩护去造访了另一座初中宿舍,结果也一模一样。在之后的二十分钟里,她们又分别到访了属于小学部的2、3、4号宿舍,但却只收获了彻底的失望:所有的宿舍楼都大门敞开、乱成一团。透过其中一些的窗户,甚至可以看到某些非人类的身影正在房间里爬行、蠕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她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些不幸沦为宿主的女学生,但她们的数量还不到这些宿舍里人数的零头。
“往好处想,也许大多数同学们只是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吧?”在从最后一座小学宿舍楼前离开之后,雪莉半是猜测、半是自我安慰地说道,“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发现的被寄生的人并不太多。”
“在理论上确实有这个可能,”一旁的夏花点头表示赞同,“但在学校之内,剩下的安全地点并不多。而且,我们迄今为止没有看到太多被寄生的人,也许并不是因为大多数同学已经逃脱了,而是……唔?”
“怎么了?”
“那个……路荧她刚才联系我了!”夏花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台可爱的橘色猫爪状无线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