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猛地从地铺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眼前发黑。宿醉的钝痛和地板的僵硬感瞬间席卷全身。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地震了?还是入室抢劫了?!
下一秒,我就对上了端木璇那双因为极度惊恐而瞪得溜圆的眼睛。
她坐在床上,双手死死抓着被子裹在胸前,头发乱得像鸡窝,正一脸“我被人糟蹋了”的表情瞪着我。更关键的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只剩下了一件单薄的卫衣。
“梁安!你!你这个变态眼镜男!禽兽!” 端木璇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愤怒,“你……你居然,趁着我……趁着我喝醉了!夜黑风高!孤男寡女!你把我……把我给…给…我嫁不出去啦呜呜呜……”
她说不下去了,抓起手边的枕头就朝我狠狠砸过来。
我下意识地偏头躲开,枕头砸在墙上。混乱的大脑在几秒钟内艰难地重启。我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我靠,已经九点多了。
“干嘛呀,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被她这逆天指控弄得哭笑不得,宿醉的烦躁和昨晚的疲惫一起涌了上来,语气也带上了一丝无奈,“端木璇,你的脑袋瓜被酒精泡傻了吗?你看清楚,我在地上!你睡床上!咱们两个中间隔着银河系呢!”
我指了指自己身上皱巴巴,还带着水渍印痕的卫衣:“还有,看看你干的好事!这个口水印,昨天晚上睡得跟头死猪一样,怎么摇都摇不醒!口水流了我一胳膊!我能把你怎么样?”
我撑着有些酸痛的后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颈椎,发出咔哒的轻响。昨晚背着她走了一路,又在地板上将就了一宿,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抗议。
“看你那副不省人事的样子,只能把你背回来了,至于衣服……” 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那是洛浅浅帮你脱的!不信你现在问她,再说了,大小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法治社会,你指控的那种事情,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情节严重的话能判十年起步!”
我故意说得严重,法学生的职业病又犯了。
我走到桌边,拿起眼镜,抽了张纸巾仔细擦拭镜片,语气带着点自嘲:“而且,你认识我梁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是那种人吗?嗯?”
镜片后的世界重新清晰。
我看到端木璇的表情从愤怒惊恐,慢慢变成了茫然,然后是努力回忆的纠结。她皱着眉,似乎在脑海里艰难地搜寻着昨晚的碎片。
“呃……好像…是睡得挺死的……” 她小声嘀咕着,偷偷瞄了一眼我上那滩明显是口水的印记,又看了看我满是疲惫的脸,还有地上那可怜巴巴的地铺。
“啊…哈哈……那个……”
端木璇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一下红透了,像只煮熟的大虾。
她迅速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子,刚才那副兴师问罪的气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尴尬和娇羞。
“那个…可能……可能是我起床气犯了!对!就是起床气!” 她猛地抬起头,强行挤出无比僵硬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开……开个玩笑嘛!嘿嘿……”
她干笑了两声,眼神飘忽不定。
但下一秒,她的脸更红了,声音跟蚊子似的,带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扭捏:“不过呢……如果……如果梁安你真的想要那个……我……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啦……” 她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手指快把被子抠出洞来,“就……就是现在……好像有点太早了?我们……我们再认识认识……深入了解了解……?”
“砰!”
我忍无可忍,直接把昨晚洛浅浅帮她脱下来、叠好放在椅子上的外套和裤子一股脑儿扔到了她头上,盖住了她那张红得冒烟的脸。
“唉,把你脑子里那些黄色废料给我倒干净。” 我简直要被她的脑回路气笑了,“赶紧起来洗漱,回学校还有事呢,少在这里白日做梦!”
“哎呀~梁安你谋杀啊!”
端木璇手忙脚乱地把衣服从头上扒拉下来,撅着嘴抗议。
我没再理她,转身走到窗边,刷起了手机。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短视频,脑子里却还在嗡嗡作响,一半是宿醉,一半是被端木璇这出闹剧搅和的。
突然,手机顶部弹出一条微信新消息提示。
是梁诺。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顺势点开。
只有短短三个字。
你在哪?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像有千斤重。昨晚的争吵、梁诺通红的眼眶、那句“没骨气”瞬间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该怎么回?
解释昨晚为什么没回家?说自己跑出来喝酒,还睡在酒店?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还是继续冷战?
就在这时,端木璇昨晚在清吧里那番话清晰地回响在耳边:“别死要面子活受罪……服个软……说点好听的……”
是啊……死要面子,有什么用呢?只会让裂缝越来越大。梁诺,她还在考试的关键期。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打。
“对不起,小诺。昨晚是哥哥不对,不该跟你吵架,更不该摔门走人。让你担心了,你在家吗?我这就回去。”
点击发送。
消息状态瞬间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我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她会回什么?继续指责我?还是……?
等待的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手机再次震动。
梁诺的回复跳了出来:
“没关系,我也有错。哥哥对不起。”
短短的几个字,像一股温热的暖流,瞬间冲散了心口那块堵了一夜的巨石。
虽然隔着屏幕,但我仿佛能看到妹妹打出这几个字时,那同样带着懊悔和别扭的神情。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难以言喻的轻松感包裹了全身,连宿醉的头疼都似乎减轻了不少。
刚想再回复点什么,问问她吃饭没有,或者要不要给她带点什么回去……
“梁安!!!”
浴室里传来端木璇拖长了调子的呼唤,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
“毛巾!忘拿毛巾啦!帮我拿一下嘛!就在床上!”
被打断思绪,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床边,果然看到一条干净的浴巾。拿起浴巾,走到磨砂玻璃的浴室门前。里面水汽氤氲,能模糊看到一个人影在晃动。
“给。”
我把浴巾从门缝里递了进去。
一只湿漉漉、带着沐浴露香气的手臂伸出来,飞快地抓走了浴巾。
但我没有立刻离开。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浴室门口的地毯,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小团,呃,浅粉色的、还带着蕾丝边的布料。
我的动作顿住了,视线凝固在那团布料上。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里面传来端木璇警惕的声音:“喂?梁安?你……你还在外面吗?想干嘛?大变态!不许偷看!”
我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语气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点事不关己的提醒。
“咳咳咳……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你的内裤掉外面了,你自己开门捡一下吧。”
说完,我淡定地后退了一步,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客观事实。
浴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
“啊!!!!梁安!!!我要鲨了你!!!!等我洗完澡你就死定了!!!!”
比早上更尖锐、更羞愤、更气急败坏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酒店房间的天花板。
我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耳朵,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了一点。
这鸡飞狗跳、充满意外和尴尬的早晨,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了。至少,和妹妹之间的坚冰,裂开了一道缝隙。
至于端木璇的追杀令?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我对着浴室门,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点调侃和认命,低声回应。
“那你得先把身上的泡泡冲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