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楼一众弟子的目光本能地投向还在幽潭边分赃的青宸山三人。
尤其是手里还捏着碧水蚺逆鳞的崔药阳。
充满警惕和审视的目光看得崔药阳浑身一紧,下意识把那枚绿油油的逆鳞藏到身后:“喂喂喂,看我干嘛!我们可没闲工夫采什么芷……再说,仙盟分配的东西,我敢动?”
崔药阳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
而且,他尤其怕这帮家伙假借草药遗失一事,趁乱将自己身上的宝贝一并带走。
这种事情常有。
段天仙也连声附和:“是啊是啊,我们一直在岸边,祖星道友修为高,应当能感知到我们的气息!”
她看向祖星,希望这位看上去就很讲道理的姐姐能说句公道话。
李岚亭眉头微蹙,虽然没有辩解,但周身那股沉稳如山岳的气势,无形中就是一种证明。
一种让门内师兄妹遭受无端指控时,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的证明。
方才她动手杀蛇,段天仙辅助,崔药阳剥鳞,三人动作都在明处,根本没有靠近水潭中心那处灵光氤氲、本该生长着幽潭芷的浅滩。
况且这潭不大,凭修士的眼界便能将周围看个清清楚楚。
祖星清冷的眸子扫过略显慌乱的天星楼弟子,于是抬手遮挡他们投射而去的猜疑视线,示意同门稍安勿躁。
“诸位师弟师妹,稍安勿躁。”祖星的声音平静,带着大师姐的威严,“青宸山三位方才一直在我的灵力视野之内,而且正在与碧水蚺搏斗。”
“那幽潭芷不可能是方才消失的,早在我们来之前,便已经不翼而飞。”
祖星如是说,通过那暗淡的光泽推断,幽潭芷被采摘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这句话让一众天星楼弟子不解:
“这里可是有数不清的碧水蚺镇守啊!究竟是谁手眼通天,能在诸多妖兽眼皮底下盗走幽潭芷!?”
秘境可是金丹期以下禁止进入,或许李岚亭有这个实力,但现场不可能这么干净。
而两批人来到此处时,潭面上分明没有搏斗的痕迹。
也就是说,有人能隐匿身形,从而盗走幽潭芷!
胆子小的女修已经害怕起来,或许是联想到不见踪影的大盗刺客,生怕一个不小心殒命秘境。
就连段天仙也感觉惊奇,居然有着同境界都无法发觉的隐匿术法?
难道说那人是金丹修士压制修为进入秘境?
不可能不可能,入口的斥力根本不容许此等修为进入。
祖星默不作声,飞身飘至潭边那处浅滩旁,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湿润的泥沙,凑近鼻端仔细嗅闻,秀眉微蹙。
“师姐,有何发现?”一名弟子急切问道。
祖星站起身,摊开手指,那点漆黑透着紫的泥沙在她白皙的掌心显得格外醒目。
随后目光锐利地扫过水面和周围被踩踏的草丛:“一丝阴寒的腥气……像是某种冷血妖兽,但又与碧水蚺相区别……”
“混杂着极其微弱、令人不适的混乱波动。”
“混乱波动?”崔药阳也凑了过来,他可是“捡垃圾”的行家,对气息尤为敏感。
他学着祖星的模样,一顿望闻问切,嗅了嗅泥沙,脸色微微一变:“嘶……这味道……有点像魔气?”
“魔气?!”天星楼弟子们脸色大变。
魔修潜入秘境,还盗走他们申请的药材?岂有此理!
“肯定是那些见不得光的魔崽子干的!”一个脾气火爆的天星楼弟子咬牙切齿,“趁我们被水蚺吸引,偷偷潜入水中摘走幽潭芷,无耻!下作!”
祖星耳廓轻颤,锐利的眼刀即刻扫向那人。
“没有什么无耻下作,这是他凭本事拿的。”祖星冷冷训斥道,对于这种擅自将原因归结于他人的行径,必须端出架子好生教育,“既然不服,那就凭我们的本事从他手里抢回来。”
这话一出,那弟子非但没有鹌鹑似的缩脖子,反而气势高昂。
“没错!敢动我们天星楼的东西,活腻歪了!”
“必须找到他!把幽潭芷夺回来!”
段天仙早有耳闻,天星楼为了培养弟子,鼓励勇武之举,由祖星带头,颇有些崇武抑文之意。
群情激愤,几个年轻弟子已经按捺不住,就要顺着岸边残留的微弱气息追踪下去。
祖星虽有勇,却并非无谋,作为领头人保持着冷静,气息镇住众人,示意抱团行动,伺机而动。
随后转向以李岚亭为首的青宸山三人,抱拳道:“诸位青宸山道友,此事与贵宗无关,乃天星楼失察之责。”
“追踪魔修,夺回幽潭芷,是我等职责所在,就此别过,诸位请自便。”
她行事干净利落,挥挥衣袖,带着弟子们追寻而去。
段天仙倒是松了口气,方才那剑拔弩张的模样,还以为又要打一架,虽然这边修为过硬,但宗门之间伤了和气可不好。
有祖星这么个讲道理的人,得劲多了。
只是……
方才众人提到的“魔修”,不禁让她联想到半个月前,段珏同她说过的事情。
先是云琅弟弟的失踪,又是天星楼药材被盗。
想不到穿越到此短短一个月,就触发了支线任务。
“在担心魔修?”李岚亭见段天仙愁眉不展,问道。
“没有,只是为天星楼感到惋惜。”段天仙摇摇头,将脑中所想抛掷脑后。
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两位滋养灵根的草药,只是希望那魔修不会打那两株草药的主意。
“唉,可惜了,那幽潭芷可是炼制‘清心涤魂丹’的一味主药啊……”崔药阳惋惜地咂咂嘴。
所幸那是筑基修士才需要的丹药,不在一行人的清单范围内。
“算鸟算鸟,都不容易,咱们也走吧,别耽误正事。”
崔药阳说着,随后收拾收拾心情,继续朝着洞天深处进发。
有了天星楼的前车之鉴,几人倒是更加警惕,神识时刻外放,留意着周围任何有异样的气息。
然而拥有让同境之人都无法察觉的遁身之术,那人在采摘完幽潭芷后非但没走,反而就在方才李岚亭砸死水蚺的古木之上端坐。
墨绿色袍子与树叶融为一体,在整个透着青碧色的洞天中是极为适合拟态的衣着。
一道自左眼角延申至鼻梁的伤疤格外醒目。
此人笑容轻佻,把玩着让众人急得团团转的幽潭芷。
接下来,也该往深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