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遥脱鞋的动静惊醒了沈青筱，她迷迷糊糊问：“吃饭了没？我去给你做饭？”实则身子还瘫软在沙发上，半天起不来，她实在是太累了。
沈遥小声回答：“吃过了，和程橙一起吃的，你睡吧。”
沈青筱昏昏沉沉地嗯了一声，就在沈遥以为她已经睡着时，她又迷迷瞪瞪地冒出一句：“你暑假工找了吗？”
“额，还没有。”
“我们出版社今年招实习生，你要不要去？”
“如果有机会当然想去。”沈遥等了一会，没有得到姑姑的回应，走到沙发边，才发现这女人已经睡死过去。他抓过毯子盖在她身上，然后自个去厨房烧水泡方便面。简单吃过晚餐，又撸起袖子把卫生间打扫一遍，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有空翻开暑假作业随便补了一些。
晚上十一点，他帮姑姑关掉电视，确认煤气关紧，门窗都锁好，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上床睡觉。
以往睡前他还会读一些杂书，比如《努力的你会感谢昨天的自己》《人性的秘密：食人厚黑学》，并非在汲取知识，而是从这些毫无营养的骗钱出版物的文字里揣测作者的人格而已。不同的作者，不同的行文习惯，不同的文字风格，都能反应不同的本质，正如与人相处一般，以貌取人并不妥当，但以貌取人有其存在的价值与意义。他也会以此锻炼自己的逻辑思考能力与想象力。
但今天不行。
他的心思不定，看不下去任何文字。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海中便浮现起那场电话怪异事件。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那样的东西。
乔云雪，怪异，零次元，柏林之眼，灵感，海德里希，艾斯黛尔……
在不为人知的阴暗处，又有多少这样的东西存在呢？
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动静。
沈遥轻咦了一声，难道是姑姑醒了吗？
然后他听到了一串窃窃私语的说话声，好像两个人压低了声音在走廊上交谈。
沈遥浑身紧绷，脑海里闪过许多安全警示案例。小时候同村的一个奶奶独居时，一对劳改犯闯入了她的住所，勒死了老奶奶，抢走了老人家里所剩无几的财物。这样的案例在这片土地上每个年代，每个地点都不少见。
他从桌上拿起水果刀，悄悄凑到门前，透过门缝，能看到外面有影子在逡巡往复。
那两道影子停在他的房间前，用沈遥听不懂的语言小声交谈着。
不是姑姑……
沈遥踮着脚走到猫眼边，伸着脑袋向猫眼里看去。
然而猫眼里，只有一个硕大的、布满血丝的瞳孔与他对视。
沈遥吓得猛退几步，一摸后背，尽是冷汗。
当他鼓起勇气，再向猫眼看去时，却发现门外走廊空无一物，那逡巡的黑影也消失不见。
沈遥打开房门，小心地走下楼，发现姑姑还睡在沙发上，房门的锁具都完好，没有任何被闯入的痕迹。
又是幻觉……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到底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对姑姑和他相依为命生活的恐惧吗？担心有穷凶恶极的歹徒闯入吗？
他有些丧气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思考许久，拿出了乔云雪给他的氟伏沙明片。他取出一片，含在嘴里，只觉一股子奶味，这种抗抑郁的药物都是这种味道吗？
他觉得自己很多时候只是在模仿一个正常人，但有些习惯是模仿不了的。比如自从父母离世后，他便习惯生嚼药片，喜欢体会那股苦涩之味，如若是胶囊，还会用舌头将胶衣融化，将里面的颗粒温在舌头下，让那痛苦的滋味充斥在整个嘴里，好像这样就能缓解他那股罪恶感一样。
但他其实很清楚，那只是他的轻度自虐行为而已。
他们说，过于悲观的人不会开心，过于清醒的人也是如此。而沈遥二者皆有之。
与其说是药，不如说是奶糖……乔云雪没有拿错吗？
也许是药物发生作用，沈遥逐渐止住胡思乱想，沉沉进入梦乡。
*
翌日晨，沈遥醒的很早，凌晨五点，比闹钟定的时间还早了一个小时。他醒得突然，心脏狂跳，有一种莫名的心悸感，却寻不得缘由。等到他洗漱完，那股心悸感才逐渐平息，沈遥怀疑是乔云雪给他的药的副作用。
他和程橙约好今天七点一起去逛街，现在还早，他索性拿出手机开始琢磨怎么改QQ密码。
密保？妈妈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我怎么知道乔云雪妈妈的生日？
沈遥随便输了一个数，结果提示密保错误。
他索性懒得再改，就用乔云雪的生日当密码算了，反正其实也只是一串数字而已。
就在这时，他才注意到昨晚乔云雪和程橙都给他发了QQ消息。
沈遥想了想，还是先点开乔云雪的信息。
“跟班，你睡了吗？有没有好好吃药？”
等了五分钟，又说：“你要是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啊。”
等了一分钟。
“你别误会，我只是担心好用的跟班没法再给我卖命了。”
“看到消息马上回复我。”
又等了五分钟。
“？”
“沈遥，你人呢？”
很可惜昨晚这个时候沈遥已经睡着，没法回复她。不过乔云雪居然是个夜猫子吗？哪有人半夜十二点给人发信息的？她不睡觉吗？也对，她白天上课睡觉，晚上回去还得趁夜搞些神秘学研究，当然是个夜猫子。
不过程橙为什么这个点也来信息？
沈遥点开程橙的头像，从头开始看她发的消息。
最开始是一个黄豆挥手表示你好的表情，等了一会儿后，见沈遥没有回应，程橙打字问：“沈遥，你在吗？”
下一条消息则是十分钟之后：“沈遥，对不起，我之前不是故意冷落你的。我也不知道我之前怎么了，就是看到你觉得很生气。你今天和我说了那些后，我晚上回来想了好久好久，而且我晚上搜到新闻了，你的确没有骗我，所以到头来就是我一个人擅自在生你的气……”后面还有一大串，跟小作文一样，这妹子把心里那些叽里咕噜的话都打出来了。大抵是感谢沈遥愿意和她和好，也希望沈遥不要介怀。
说完后，她又发了个懊恼的小黄豆，看来她已经后悔向沈遥发这些消息了，之后她再也没有打字。
沈遥先向乔云雪回了个消息：“今天休假，有事明天再说。你的药很管用。”
然后向程橙询问：“今天几点出门？”